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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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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的凤鸾殿,金丝楠木龙凤呈祥纹嵌黑漆绘仕女图花板箱式榻上,正中盘腿坐着欧阳皇后,左边跪坐了吴老王爷的燕夫人刘碧燕,右边趴伏了翰林学士姚绩的续弦郭雨珊。欧阳皇后蹙眉,刘碧燕柔弱,郭雨珊哭哭唧唧。而独坐在金丝楠木靠背椅上的太子妃康玲珑,打了哈欠。“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崔瑢行礼道,长身玉立,不卑不亢,即便没有这大齐二皇子的身份,也是江南贵公子的温润气韵。老实说,崔瑢若是与崔瑾站在一块儿,崔瑾会夺去大部分的珠玉光芒。这也是欧阳皇后和康玲珑迟迟放不下崔瑢的缘由。“老二,你现在中了探花,排面不一样,本宫的邱嬷嬷竟是请不动你了。”

欧阳皇后随手扔了美人拳,砸在崔瑢脚下,冷笑道。“母后这么说,儿臣该惶恐了。您也知道,儿臣为了菊生,敲过登闻鼓,放弃燕燕县主,定是爱惨了。所以,她被野狗咬伤,儿臣心疼,柔语安慰许久,直至她厌烦。然后,儿臣出了璞玉记,才听见阿凡提及,邱嬷嬷来过,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大明宫。瞧见母后安然无恙,儿臣便放心,否则当真就大不孝了。”

崔瑢淡然一笑。这番长篇大论,有三层意思,说给三个不同的人听。欧阳皇后听出来了,一个痴情男人,随时为了心爱女人违逆父母,注定成不了大气候。所以,欧阳皇后眉开眼笑,不再计较。郭雨珊听明白了,崔瑢在冷嘲热讽她是野狗。不过,她到底是混贵女圈,绝对不能动怒。否则,就是承认自己做了野狗。唯独康玲珑,抿嘴偷乐,依旧维持雍容华贵仪态。其实,崔瑢最后一句话,也讽刺了欧阳皇后矫情。大齐不提倡愚孝,为了母亲而被迫休妻的蠢事,是万万干不得的。更何况,欧阳皇后为了一个在长安已经败坏名声的小贱人,不惜抬出孝道,可能拆散两人的情事,何止矫情,简直胡闹。置身事外的刘碧燕,将这三层言外之意想个透彻。她恨死了崔瑢,嫁给吴老王爷也是为了同崔瑢作对。“皇后娘娘,雨珊刚刚不是向你哭诉,她经过二皇子殿下的提点,怀疑马老夫人送了一碗掺杂堕胎药的红枣乌鸡汤。可惜,马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她不能去应天府击鼓鸣冤,省得惹了姚绩为难。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二皇子殿下既然如此乐于助人,不如让他帮忙出一下主意。”

刘碧燕急忙拉回原来的话题,娇柔一笑。主意?什么主意?你刘碧燕的主意吧。崔瑢坐在康玲珑对面,仍然保持温雅风度。“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在御史台当差,干的便是告状行当。只要二皇子殿下写上一本参马老夫人的奏本,马老夫人必定害怕。妾身要求不高,马老夫人自请离开姚府,走得远远的,我可以努力忘记伤心事,再同老爷生个孩子。”

郭雨珊连忙哭得梨花带雨。何为梨花带雨,眼泪犹如梨花瓣子上沾染的露珠,一颗颗滑落。这种绝美哭戏,勾起男人的保护欲望,崔瑢见多了也会疲倦。“母后,儿臣为什么要替一个残花败柳伸冤。而且,这个残花败柳,处处伤害菊生,儿臣厌恶还来不及。”

崔瑢浅笑道。“崔瑢,别口口声声说着残花败柳,你也不过是船娘生下的贱种!”

郭雨珊指着崔瑢,怒目而视,不记得继续哭泣。话音刚落,郭雨珊居然挨了康玲珑一巴掌。康玲珑这巴掌打得实在太狠,先是郭雨珊肿胀了半边脸,疼得眼泪簌簌,尔后是康玲珑动了不少怒气,捂着肚子,蜷缩一团。“善书,快传太医!”

崔瑢吼道,瞧不出半点作假表情。“皇后娘娘,恳请您派了邱嬷嬷,请个医女先给太子妃娘娘瞧一瞧。”

刘碧燕下了床榻,行礼道,语调柔柔婉婉。欧阳皇后听后,挥挥手示意邱嬷嬷照办,心底却不快活。她这个大媳妇,手段厉害呢。她有时候气不顺,听了邱嬷嬷的劝慰,要摆足婆母款,罚康玲珑站在凤鸾殿外吹一炷香的冷风。康玲珑看着乖乖巧巧,回东宫就生病了,然后瑾儿请安便拿话头刺她。母后,玲珑既然嫁入皇室,也是您的半个女儿。倘若换作您的琼儿,站在凤鸾殿外受苦,您忍心么。听一听,这是做儿子该说的话,就差没觉得她恶毒了。“太子妃娘娘,您日后可是要做皇长孙殿下的母亲,犯不着为了小事而动怒。雨珊这人,心直口快,说话总是得罪人,二皇子殿下都没往心里去,您就别那么费力地维护了。”

刘碧燕软语安慰道。什么叫绵里针,崔瑢今日算是得见刘碧燕的狠毒风采。两句话,直戳康玲珑的心窝。一个是明里暗里提示欧阳皇后,太子妃这身子骨差劲,难怪患有石女症,以后注定不能为太子诞下龙种。另一个则是无中生有,教欧阳皇后以为,康玲珑和崔瑢私底下有暧昧。一盏茶功夫后,医女赶到,跪地替康玲珑诊脉。“太子妃娘娘的月事可有推迟?”

医女问道。“本宫的月事没个准头,有时候推迟三五天,有时候推迟七八天,更糟糕的时候,还推迟了一个月,教本宫和太子殿下空欢喜一场。”

康玲珑摇头失笑,假装风轻云淡的姿态。“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学艺不精,不确定太子妃娘娘有什么毛病,还是等太医过来吧。”

医女行礼道。于是,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太医赶到。“太子妃娘娘最近可有感到恶心、眩晕,或者情绪不佳?”

太医为康玲珑把脉后,眉头微微皱起。“太医,本宫大概猜到你会说什么,还是不必了,本宫现在有些害怕失望。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倘若本宫当真生不出孩子,这太子妃之位会相让出来,去西琳庵伴着青灯古佛,为太子殿下祈福余生也不错。”

康玲珑轻叹道,眉眼染上春愁。她从来没有觉得,女人天生就应该生儿育女。但是,她想安稳地做太子妃,就必须屈服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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