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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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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透过轩窗,像是被簸箕筛过的软白砂糖,洒在卧房里,甜得崔瑢很是贪恋这份好光景,静静地搂着仍然处于熟睡状态的菊生。这光洁额、水杏眼、小巧鼻、樱桃唇、天鹅颈、雪酥臂……其实普普通通,或者说随便一个娇养的贵女,都比菊生更具有外貌优势。但是,他知道,他此生只爱菊生一个人。“怎么多睡一会儿?”

崔瑢浅笑道,单手撑在菊生的身旁,呼出炙热气息,小山眉凝聚着艳丽得化不开的罂粟红,丹凤眼流溢出被梨树摇乱的月光,正是情动时刻。“睡了睡了。”

菊生使劲合上双眸,语调带着哭腔。“吃不吃羊肉汤饼?”

崔瑢吻了吻菊生的眼睛,轻笑道。菊生听后,砸吧一下嘴巴,有些犯难。她要是贪吃羊肉汤饼,崔公子会不会吃掉她呀。思及此,菊生决定装睡到底。崔瑢见状,摇头失笑,悄悄起身穿戴。“爷,您怎么现在才出来,我都伺候冯公公喝了几盏蒙顶仙山石芽茶,冯公公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小厮阿凡瞧见崔瑢轻轻关门,连忙跟随上前,压低了嗓音叫苦。结果,阿凡发现,崔瑢朝着厨房方向走去,急忙拦住去路。可是,阿凡哪里忍受得住崔瑢忽然阴鸷下来的眸光,又怂怂地缩了身子。崔瑢打算去厨房做羊肉汤饼,他答应了菊生的。“爷,要不待会儿分一碗羊肉汤饼给冯公公。他早早过来这里传达陛下口谕了,这样怠慢下去,总要有个说头。”

阿凡大着胆子笑道。可惜,崔瑢只煮了两碗羊肉汤饼的分量,一碗是给菊生的,另一碗是给阿瑛的,阿凡只能垂头丧气地替主子担忧。能够爬上太监总管位置的老太监,绝对是个狠角色。恁是欧阳皇后待见了,也要给三分温和颜色。果然,冯公公见到崔瑢,不紧不慢地行了大礼,尔后打起拂尘,微抬了下巴,皮笑不肉不笑:“宁王殿下让杂家好等,算时间陛下这会儿都用过早膳了。”

“冯公公,行动不便,还请见谅。”

崔瑢苦笑道。然后,他拖着左脚,一瘸一拐,艰难行走。阿凡早已准备马车,邀请崔瑢入内后,又恭请了冯公公坐了后头的软轿。冯公公很是好奇,宁王殿下的左脚,当真不能使么。这长安城,戏精忒多,越是权贵,越能够演出与世无争的作态。一个时辰后,到了大明宫,辗转紫宸殿,竟然已经是晌午。清凉殿里,齐高宗正在用午膳。莼菜羹、雪霞羹、驼蹄羹、假炙獐、蟠桃饭、樱桃煎、鲈鱼脍、沆瀣浆、百花糕、金铃炙、升平炙、灵消炙、蛤蜊汤、胡辣汤,十四道菜,多素食少肉食,正是大齐皇室所提倡的风格。齐高宗瞟了一眼行了跪拜礼的崔瑢,示意冯公公添置碗筷。崔瑢谢恩之后,象征性吃了几口莼菜羹、樱桃煎、鲈鱼脍,察觉齐高宗并没有搁下筷子,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碗蛤蜊汤。“你从前不喜欢吃海鲜,觉得有一股腥味。”

齐高宗冷声道。“从前是从前,菊生偏爱海鲜美食。”

崔瑢淡然一笑。语罢,齐高宗将剩余的蛤蜊汤推到崔瑢的面前,似笑非笑。崔瑢并不在意,持着翡翠勺,细嚼慢咽,倒是教齐高宗等待得不耐烦。“怎么活下来的?”

齐高宗问道。“没想过活命。儿臣觉得,做鬼也不错,可以陪伴菊生到老。当然,她若是嫁给况寺卿,儿臣可能会发疯,变成厉鬼。”

崔瑢叹道。“顾东磷救了你……”齐高宗喃喃道。顾东磷就是统领浮来水师的顾校尉。崔瑢当时也很是意外,他沉浮于东海之中,期盼的是小花(千面郎君花季生),却见到顾校尉。崔瑢仍然没有琢磨明白顾校尉的话外音。顾校尉说,他这个人太爱偷懒,不乐意做乱世英雄,只能考虑一下治世能臣。然后,他认为治世能臣让给别人来当,更加省事。“父皇,儿臣的身上真的流淌您的龙血吗?”

崔瑢问道,小山眉垒起薄薄西岭雪,丹凤眼凝结片片绿萼冰,俨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仙人。齐高宗盯着崔瑢许久,忽而哈哈大笑。俗语有云,三岁定八十,齐高宗确实不喜崔瑢。崔瑢三岁的时候,已经知道如何利用萧淑妃来报复欧阳皇后,如此深沉心机,便是欧阳丞相识破了崔瑢的小手段也感到后怕。“老实说,儿臣打心底希望不是。这样儿臣可以说服自己,父皇意图暗杀儿臣,是想除掉儿臣这个孽种。”

崔瑢低笑一声,小山眉轻卷黯黯春愁,丹凤眼映照寂寂残光,却不愿意被齐高宗心疼,将脑袋埋得更加低小。“老二,你不是孽种,朕有朕的苦衷。朕不仅是你的父皇,更是天下之主,朕得对天下负责。”

齐高宗长叹一声,表示服软。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老二。“父皇不必安慰儿臣,儿臣已经释然了。儿臣听说,父皇借萧淑妃之手,给大嫂赠送了嫣红石榴石手串。”

崔瑢轻声道。话音刚落,齐高宗大怒,掀翻了食案。嫣红石榴石手串,用藏红花浸润了十年,又用白檀香熏染了一年来遮掩藏红花的气味。藏红花,性质极寒,用于堕胎。“父皇,儿臣所求不多,唯有菊生。只要您承诺不会伤害菊生,儿臣就睁只眼闭只眼。菊生舍不得璞玉记,儿臣便也没有想过苏州这封地。”

崔瑢低声道。此刻,齐高宗怒气消散了大半,只是眸光晦暗不明。他居然看不透,老二是否撒谎。小詹说,小玉匠是老二的死穴。可是,他实在担忧,这是老二故意露出来的软肋。就像他当年,对待还是如夫人的萧淑妃百般呵护,恁是谁欺负了萧夫人,他都要狠狠地回击。因此,先皇以为他好拿捏,才将他推到太子之位。“清河县主与宁王的婚礼,交给宗正寺全权办理,任何人不得插手。”

齐高宗忽然冷冷一笑。他得相信,算无遗策的小詹。“多谢父皇成全。”

崔瑢倾城一笑。其实,迎娶菊生,不是难事。但是,按照规矩,欧阳皇后、太子妃康玲珑、永乐公主崔琼,可以在他和菊生的大婚上指手画脚。一块苏州封地,换一段完美婚姻,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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