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自从中了举人之后,别的不说,家里还是那样儿,李氏高兴地给沈洪章上了几炷香,又是谢菩萨谢佛祖之后,过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但是,外面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同。一则是寻常和他说话还算随和的邻居,现在说话都要带上尊称,甚至有的时候还不伦不类的拱手行礼一番,弄得陡然之间好像他已经成了什么大官人似的。再一个,就是沈珺发现原先就有些热情的姑娘,现在明里暗里更热情了。热情的……让他更想逃了。他没有告诉宋瑜的是,此前在她怀孕的时候,就有不少大姑娘俏寡妇总是没话找话说。只是当时他都远远的避开了,也不愿意说出来让宋瑜吃醋。后来中了举人,名声一下子起来,这样的狂蜂浪蝶便更多了。沈珺一直小心翼翼,唯恐中了谁的招,回头惹得家里不得安宁。他很喜欢现在家里这种氛围,在外面累了烦了,回家以后很舒心,他不想,也不允许别人破坏,所以,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素来避而远之。就连考试以后,许多新进举人邀约的宴会他都没参加,便是知道那些宴会上少不得莺莺燕燕。该不会这样都没能让那些人歇了心思吧?他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宋瑜面前乱说了,所以才会造成她现在这幅样子。沈珺越想越严重,眉头紧紧地蹙成一团,声音严肃道:“娘子,你告诉我,到底别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发威一次,看来那些人是不消停了!宋瑜摇摇头,迟疑的看着他:“我只是觉得,那些话说的还是挺对的。”
“什么话?谁说的?有人说今日家里来了个老太太,就是那老太太说的?”
沈珺开始寻思着,最近有没有凑上来说话言语之间谈及这事儿的老太太。但仔细想了又想,也想不到符合条件的人。“你不认识,是住在角街附近的婆子,你先别生气,先停下来听我说说。”
沈珺怎么能不生气?眉头都要皱成山川了。“你不生气?”
这是他奇怪的一点。怎么瞧着虽然走神,眼底没什么忧桑的感觉?宋瑜淡笑,带着几分落寞:“生气又能如何,这世道女子本就是势弱,不能和男子一样保家卫国,三妻四妾又是男人的梦想,但凡有点儿银钱,有点儿能耐,哪个男人不想?”
沈珺:“……”“你要听真话?”
沈珺扬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起来。他家瑜娘虽然温柔,看着脾气好,其实性子也是犟得很,坚持的东西和理念,即便是说破大天,她也是笑吟吟的继续坚持。这样的女子,会说出这种话?他逐渐平静下来,心头失笑,打算好好看看她怎么说。宋瑜看了他一眼,似真似假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寻常是我不对,管你管的太严,以你之才学,你的前途,理所应当再配两个美娇娘才是,倒是我不够贤惠了。”
“呦,为夫倒更好奇今日来的那婆子是谁了,不过短短一下下晌,便能让夫人转换了心思,变得如此‘贤惠’,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忽然想见见这婆子了,不知娘子可否引荐一下?”
引荐?宋瑜道:“三郎这是打算娶了美娇娘之后好生道谢一番?”
沈珺摸着下巴,沉吟着:“倒也不是不可以。”
预想之中的,宋瑜马上发飙,却是没有。只见她微微沉了沉眼帘,低头,不知是在难过,还是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这个可能性。沈珺忽然心头有些不得劲儿。他不想要让她如此‘贤惠’。他不想开玩笑了,伸手将她圈在怀中,低声道:“怎么,你先说的玩笑话,自己还上心了?”
宋瑜抬眼,眼神清凉凉的说道:“如果不是玩笑话呢?”
沈珺面色严肃起来。不是玩笑话,那事情更加大条了。“我说过,绝对不会纳妾的,瑜娘,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我。”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她的试探,而不是另外一层原因。他忽然有些慌。有些害怕。犹记得,当初他们还未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存着要离开的想法的。莫不是现在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有了孩子,她这个想法还没卸去吗?沈珺紧了紧手臂,低头抵着她的眉梢,声音微粗:“娘子,这天下,唯你一人,我足矣,我只想与你白头偕老,齐人之福从未想过,你也不要动其他的心思,可好?”
宋瑜:“……”她心头有些愧疚了。这两天在外面走动得多,听了些闲言碎语,再加上今日郝婆上门,虽说她表现的平静,但内心还是受到些波动。在现代那个提倡男女平等的时代都尚且鲜少能做到始终如一,这个皇权至上三妻四妾的时代,又怎么能奢求。本打算示弱一方,以进为退,试试沈珺的态度。但现在,她忽然有些舍不得了。她靠在他怀中,低声道:“对不起。”
她只是有些心里没底,患得患失。沈珺在她脸上磨蹭着,微微低头吻了吻:“别说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是听到外面那些长舌妇嚼舌根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宋瑜本想达到的目的,也是让他配合自己一下,然后杜绝外面那些人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虽然戏没演完,但沈珺大包大揽,直接都不用她,自己给担了下来了。宋瑜一开始不知道沈珺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没过几天,就听说沈珺身侧三尺之内再无近身的年轻女子。一直到芸娘再过来,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宋瑜没舍得对沈珺用的法子,也是因为沈珺对她了解的多,而且两人有些前尘往事在,他心里隐藏忧虑,所以才没能进行下去。但是芸娘就不一样了。芸娘和蔡升青梅竹马,小吵也吵过,但是大矛盾没闹过,芸娘素来咋咋呼呼的,真要是心里不高兴了,蔡升说不定还会给她递个梯子让她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