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台上还在僵持。
初衍见贺蓝迟迟说不出话来,知道他有所顾忌,于是有心解围:“如果暂时想不到,那我们就私下联系——”
她这话一出来,底下人不干了。
本来也就是图个热闹和乐呵,这会儿所有人的好奇心和心头那点痒都被激了起来,怎么能没个结果呢?
场面一时有点失控。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灯光全灭,酒吧彻底陷入一片浓黑。
“怎么回事啊?又是什么节目吗?”
“老板呢——我靠!别踩我啊!”
“别卖关子了快开灯啊!”
场内一阵混乱。
经理急匆匆地大喊:“电路出现意外故障!抱歉各位!大家打开手机照一下,仔细脚下避免踩踏,今天到此结束,欢迎下次光临——”
回复他的是一片叫骂声。
经理脑门冒汗,想起刚才老板交代他把初衍安全带回来,连忙借着手机的光磕磕绊绊地跑上台,心里却咯噔一声。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不知去了哪,早已不在原处。
**
凌晨街道空荡,明亮的路灯连成流光。
风声呼啸,和重机车巨大的轰鸣声一起刺激着初衍的耳膜。她和迟野都没带头盔,长发被风带起,在夜色里缠绕飞舞。
刚才灯灭的瞬间,她就被迟野拖着出了wubar。而后不及她说话,又被拎上了他的重机车。
初衍眯起眼,过快的速度让她心脏狂跳,双手不由将少年因为发怒而紧绷的身体缠得更紧。
他生气了。
初衍想,她的目的达到了。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甚至没有像从前那样得到掰回一城的骄傲。
她只觉得疲累。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已经在刚才的舞台上宣泄了个透彻,现在眼皮沉重,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可她没法睡去,车速在不停刺激着她,两相夹击,初衍咬紧牙关,眼睫不停地颤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车速渐渐放慢。抬头看到周围的景物,啊,到家了。
重机车停下。
初衍一言不发从车上下来。
四周很黑,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散发着光芒。
初衍甚至都看不清迟野的脸色。
从未有过的沉默和僵硬横亘在两人之间。
半晌,初衍叹出一口气,放弃了抵抗一般,她低声道:“不准备解释一下?”
为什么突然玩失踪,又为什么要把她从那带出来。
迟野眼睫微垂,长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初衍等到耐心尽失,眸光逐渐冷下来,唇也抿成一条线。
终于,她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肩:“那就爱谁谁吧,以后别来找我。”
她才没心情在这跟他打哑谜浪费时间。
闻言,迟野瞳孔骤缩,他狠拧起眉心,死盯着初衍。
初衍却不想再看,她转身走进单元门。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每响一下似乎都是对今晚的嘲笑。笑她的确看走眼,笑她偏挑上这么一个别扭的家伙喜欢。
得了,小男孩一点意思都没有。初衍心道。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初衍还未回头,腰就被人用狠力扣住,整个人随之被压到墙上。
迟野死死压着她,目光中的狠戾令人发憷。他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下一秒,咬住她的唇。
他吻得激烈,毫无怜惜的意思,比起接吻,这更近乎于纯粹的发泄。初衍唇舌和身体都被他禁锢,迷乱中舌尖尝到血液的味道,分不清她的还是他的。
他粗声地呼吸,滚烫的气息洒落,伏在她身上宛如月夜下凶恶的野兽。
初衍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她竟然半点都挣脱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味道。
就在她头昏脑涨之际,突然身上一松,迟野放开了她。
初衍急促地喘息,黑暗的楼道里一时只剩下两人暧昧的呼吸声。
“你……”
初衍刚开了个头,还没说出后面的话,迟野就走了。
步伐极快,脊背僵直而冷漠,仔细看去,竟然有丝慌乱的意味。
她不由愣在原处。
黑暗的楼道死寂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
初衍抬起手,摸了摸被咬出血的唇,低骂出声。
“白眼狼。”
**
而此刻的wubar,满室灯亮,江致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客人早都走光了,员工也都让他赶走了。被初衍这么闹了一通,wubar今夜生意告吹,本来就情场失意的江致不由更为郁闷。
桌上放着几瓶洋酒,江致拿着玻璃杯,每瓶都倒一点,喝得醉眼熏熏面含桃花。其实他酒量不差,但因为心里装着事儿,就容易醉。
醉酒的人若不做点什么,是对不起喝下去的那些酒的。
江致舔舔唇,打开手机,双眼迷蒙地划拉着通讯录,最后定在“蒋眠”那个名字上。
“蒋眠……”江致埋下头,低低地呢喃着。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所以江致只是死死攥着手机,直到指节泛白,因为太过用力,手上青筋迭起。
安静的空气中,蓦地传来一阵极轻的声音。
江致醉得不行,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细小的声响。可等他坐了半天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就傻了。那个坐在不远处的吧台边,身高腿长的男人,可不就是让他心烦难受了好几天的蒋眠么?
江致瞬间清醒了点,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他极力稳住身形,为了不丢面儿,江致走出了一条自以为是的“直线”。
“哈!你怎么上这儿来啦!”
江致不想让蒋眠看出他喝醉了,他伸手拍拍男人的肩,干笑了两声,用轻松自在的语气说话。
就这样!保持住!他一定看不出我喝醉了。江致一边想着,一边自然地在旁边的高脚凳坐下。
……差点坐空。
蒋眠:“……”
江致下意识摸心口,然后又马上放下,笑眯眯地看蒋眠。
蒋眠抿起唇,不戳穿他拙劣的演技,道:“既然面试过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开始上班?”
“……啊?”
蒋眠从善如流:“你酒吧不是招厨子吗?”
“呃,对,对……哎?!不是!我、你……”江致被他两句话搅得脑袋变成浆糊,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蒋眠蓦地笑起来,伸手挠了下他的下巴,“傻样儿。”
江致一阵迷糊,他揉揉眼睛,“好吧,我喝醉酒了。”
他穿着干净的衬衣,分明是斯文整洁的模样,可现在脸到脖颈一片粉红,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也解开了,透出一股风流之气。
蒋眠眼睛渐渐深了。
暧昧能在瞬间转化为**。
蒋眠伸手扶在江致脑后,镜片后的眼睛牢牢锁住他。江致眼里都是水雾,朦朦胧胧的一片,和他的视线缠绕在一起。
蒋眠想,江致对他是有感觉的。
“江致。”
“……啊。”
“你爱我吗?”
蒋眠低声问。
江致眸光一震,他眼底飞快闪过什么,但全数拢在那层薄薄的水雾后,蒋眠无法看清。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回,江致甩开了他的手。他眼中放空了一会儿,这才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下来,转身朝酒吧外走。
“江致!”蒋眠冷下脸,厉声喝住他。
江致却仿佛没听见,脚步一刻不停,瞬间消失在了门口。
**
这天下午,突然下起雨来。
雨丝绵密,冲散了连日来的暑热。
小周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道:“我这眼皮怎么老跳呢,总感觉要出事儿似的。”
初衍正埋首桌前整理往年案件宗卷,闻言头也不抬:“别乌鸦嘴了,有这功夫不如多去外头跑跑案子。”
小周瘪瘪嘴,乖乖坐下安分了。
薛白端着水杯正从外面进来,他看了眼初衍和小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地在位置上坐下。
自从那天团建后,薛白对初衍的态度就慢慢变了。
倒也不是说他一下不讨厌她了,只是不再像从前似的把厌恶的情绪放在明面儿上了。初衍不是木头,自然察觉得到这变化,大概原因也明白,无非是陶敛。
以前初衍最烦的就是薛白这副四处想讨着好的性子,现在便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他们分局小,治安队所有人加起来不过十五个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初衍虽然心大偶尔还能自动眼瞎,但时间一长,心里到底还是落了疙瘩。
薛白坐下没多少功夫,初衍便起身出去了。
她站在窗口吸烟。
雨丝飘进来,落在她手背上,一阵凉意。
初衍眸光有点儿散,她不由自主想起迟野。从那晚到现在,过去三天了,这人又消失了。初衍再没主动联系过他,微信列表里那个头像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种奇怪的僵持横亘他俩之间。
像是在比谁更能忍似的,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
初衍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迟野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谈恋爱向来只管开心,从没有谈成现在这样,一想这事就头疼,索性抛之脑后。而且,这次,她的确不想主动。
可再怎么不去想,也还是……初衍烦躁地把烟头丢进垃圾桶。
突然,身后的门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初衍回头,看到小周面色凝重、紧皱着眉头道:“初姐!有人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