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母子尖叫的声音实在大,将半条街的人都喊过来了。驻守在庄家医馆的军士忙不迭的将人群隔开,看着发疯的徐氏母子止不住的叹气。庄子萱嫌她丢人,冷冷摔开了白莲继母的手,冷眼看着他们母女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惨。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已经过了快大半个月了,时常觉得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真实。原身的母亲早亡,徐氏嫉妒庄大夫的原配夫人与庄大夫感情深厚,对这个孤女百般刁难。自己的亲生女儿捧在手心,原配夫人的女儿便随意贬低使唤,偏偏原身性格懦弱,在这个心术不正的继母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这笔账,庄子萱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的。就在愣神的功夫,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很快被围了起来,不远处一顶流云软轿停在路旁,似乎也想看看这庄氏医馆门口的热闹。有了观众,戏精自然更起劲,只听得庄子湘哭哭啼啼道。“庄子萱,你欺负我们娘俩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害我娘亲的性命,你可还有讲半分人伦!”
打不过就耍赖,骂不过就装怂,理亏就颠倒黑白,这徐氏母女还真都是一路货色。“人伦是跟人说的,不是跟信口雌黄的畜生说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今天还真就跟你们两个这一对并蒂白莲分个高下出来。庄子萱还欲说话,只听得不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庄大夫好大的官威。”
阴阳怪气的,这谁啊?庄子萱定睛一看,只见停在路旁的软轿掀起了帘子的一角,柴巍从里面露出了半张脸。他昨夜刚挨了板子,今晨起来还在上药,脸色自然难看的很。太子?他怎么来了?两人抬头对望,柴巍心中也是纳罕的很,这人名义上也挨了三十板子,怎地也不装个行动不便,好歹面上演演戏。围观百姓见柴巍来了,纷纷下拜。一时间被人群挡住的视野瞬间空旷起来。庄子湘和徐氏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两人渐渐的矮下去,伏在尘埃里抖个不停。“参,参见太子殿下。”
柴巍低头看了看两人,措辞礼貌语调却颇为傲慢“夫人和二小姐不用行这么重的礼节,请起吧,你们是庄大夫的家眷,庄大夫是我国朝著名的太医,虽然身蒙悬案,但是本宫相信……”庄子萱看着他一如既往唠叨不停,心里是一串拉长的问号。这东宫泥塑的储君怎么忽然跑到大街上,管起庄家医馆的闲事了?却听得柴巍又道。“偶然路过,小庄大夫这里好像有一桩难断的案子,若是不介意,本宫今日便来断一断如何?”
还真是找上门来管闲事的,这柴巍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先静观其变好了。与徐氏母女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态度不同,庄子萱显得落落大方。“殿下大驾光临,倒令我惭愧了,这本就是府中一桩家事,平白闹到了大街上,碍了殿下的眼,实在是惶恐至极。”
柴巍微微一笑,看了看徐氏母子道。“夫人看起来心情不佳,敢问是什么事?”
“这——”徐氏不敢看太子的眼睛,更不敢将自己闹事,为自己发丧的事抖搂出来,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庄子萱眼睛转了转,灵光一闪计上心头。“殿下,本是我这个姨娘想躺在棺材里体验一下驾鹤西去的感觉,便给自己排了这一出戏,我是配合姨娘演出的而已。”
庄子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仅是她一个人有。她张了张嘴,一时间连反驳都忘了,只是机械的傻傻摇头。“戏?”
柴巍眉头微皱,只见庄家医馆的门大敞四开,棺材停在中央,上面并配有白幡香花,纸钱等物,看来这丧事办的有板有眼。“养生丧死,是民之大事,提前练习也免得临行慌乱,这本是好事,一家人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打起来呢?”
庄子萱心想这柴巍睁眼说胡话的能力倒是一套一套的,谁家平白的日子不好好过,还练习办葬礼的。她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道。“哪里有打起来,不过是拌几句嘴而已,让殿下见笑了。”
两人说了一通官话寒暄,眼见着这事就要这样混过去,庄子湘不干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指着庄子萱道。“什么演戏,分明就是她欺负人,母亲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庄子萱眼一横,心中暗道,你想说什么?难道要亲口承认你母亲胡闹上吊?这可是东宫太子的面。好在庄子湘还有点脑子,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回去。庄子萱故作亲密的拍拍庄子湘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春风和煦。“好了妹妹,别生姐姐的气了,姨娘和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以后也得,好、好、相、处,不是么?”
她把‘好好相处’四个字咬得尤为清晰,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庄子湘又想起今日自己这个姐姐的冷肃面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柴巍不知其中关窍也不计较,点点头道。“无妨,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气,若是从内里斗起来,这家离败落也不算远了,你们能够解除误会,是最好的事,本宫很欣慰。”
徐氏母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再多的不满当着柴巍的面不好发作,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府中。这桩‘家务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断完了案,庄子萱心中嗤笑,原来这泥塑的储君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柴巍看起来自我感觉良好,还觉得自己给人家解决了多大的麻烦。庄子萱看他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拿太子怎么办。“殿下今日来我庄氏医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虽然今日医馆不开张,可若是身体不适,我也可以为你诊治的。”
庄子萱笑容可掬让开一条路,做了个请的姿势,手却指向了院子里的棺材。心中暗想,你看这一口大棺材,又黑又亮,晦气吧,晦气你还不快走。谁知柴巍竟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道。“多谢小庄大夫关心,本宫已经无碍了,倒是你连日劳顿,不知道休息好了没有?”
“劳烦太子殿下挂念,我还没有休息好。”
庄子萱本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说‘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了我们各回各家’谁料柴巍话锋一转。“本宫看你气色挺好,应当是休息的差不多了,来人!”
他挥了挥手,只见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来,将庄子萱团团围住。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