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招亲大会由敖霄指挥,京营戍卫,一众皇室贵戚除了身体欠佳的太后以外都来参加。庄子萱神色郁郁的扫视了一圈,只觉得今日来戍卫的士兵好像少了近一半,看起来稀稀拉拉的。一个皇家的排场仅仅是这种程度,还真是让人有些失望,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皇帝根本没有重视这场比武招亲,纯粹是形势主义,走个过场而已。“妹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啊,可是近来睡的不踏实?”
这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语调却颇有尖酸刻薄之意,好像有些熟悉。庄子萱回头一看,正是相府的千金林若敏。“听说妹妹拒绝了太后的赐婚,还当众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难道是后悔了?她此时有别的事要担心,并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因此只是冷冷一笑,并未答话。可是林若敏不依不饶,身子一扭,挡住了庄子萱的去路,笑的春风和煦。“若是妹妹睡得不好,我那里有上好的燕窝,最是安神补气的,我看你家中也不富裕这些,不如就派些人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妹妹自己就是大夫,懂得自我调理,就不烦劳姐姐费心了。”
庄子萱退了半步,端正的施礼,显得不卑不亢。对方蓄意找茬,若是先乱了方寸,就是输了大半。果然,林若敏下一秒就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没关系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每年都要进贡好些,放在我家仓库里放都放不下,拿出去喂喂那些畜生也是浪费,不如留给妹妹补补身子。”
看看,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庄子萱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林若敏一会。“姐姐可看清楚了,那些可是上好的燕窝,姐姐的眼睛莫不是生了病,把鸟屎错认了吧。”
庄子萱话音刚落,林若敏便立起了眼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自幼便吃这些东西,什么珍贵的稀罕物件没见过,倒是妹妹,自幼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很多事怕是不大清楚。”
庄子萱脸色不变,有意无意的引着林若敏往一群看热闹的官员那里走。“我是大夫,自然知道如何分辨,燕窝就是那种鸟儿筑巢时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说是能够补气养血,其实也就那样,可是这东西毕竟少见,林小姐家里真的有那么多吗?”
林若敏不知道庄子萱意欲何为,仍将她看做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是自然,我家里的燕窝多到数不清,放不下,多到你们家开一辈子医馆也赚不来这么多!”
她的这句话声音实在大,周围的好几个内臣,官员都回过了头。“啊,那就难办了,据我所知林丞相一年的俸禄,也才几百两吧,这些钱就是全用来买燕窝吃,恐怕也没有姐姐说的那么多。”
林若敏眉头一皱,发觉庄子萱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怎么用得着自己买,那定然都是人家送的。”
庄子萱面上仍然带笑,她偷眼看着前番在明堂之上骂得最凶的几个御史,故意向着他们大声道。“既然林小姐说自己的家里有多到放不下的燕窝,还都是人家送过去的,这林丞相真是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这么多的好学生都给他投桃报李来了。”
刷!一瞬间,几个御史台官员的目光便集中在了林若敏和庄子萱身上。“你刚刚说什么?丞相大人私相授受?行受贿事?这是污蔑朝廷命官!”
“这是林小姐自己说的。”
庄子萱冷冷道,一把将林若敏推到了面前,低声在她耳际道。“姐姐,你刚才刚说的,我可有一字错漏啊?”
“庄子萱,你!”
眼见着一众人的目光逼视的越来越紧,林若敏只得抵死不认,抬起她高傲的头道。“本小姐从未说过此等话语,你这是空口无凭的污蔑!”
林若敏运气不好,偏偏有人赶上来拆台,一个年轻的红袍宗室碰巧在一旁,看着两人道。“我听见了,方才林小姐确是说过类似的话。”
一个出头,旁边的几个就都起了势。“我也听见了!林小姐说自家的燕窝多到放不下!”庄子萱叹了口气。“难不成,林小姐是在信口雌黄胡乱吹牛?”
有人作证,这下林若敏百口莫辩无处申冤。要么承认自己的父亲收受贿赂,这是可能会被这些御史喷半年口水的糟心麻烦,林若敏不傻,自然是不会认的。可是承认自己胡乱吹牛,对她来说,也是打死也不会做的事,由于再三,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是我一时失语,庄小姐误会了……”她示弱,便被看做是心虚。御史台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好机会,惹不起你林谢丞相,还惹不起你的女儿么,一时间高举笏板的汹汹官吏又忙不迭的冲了上来。“听说林小姐与七殿下早就有私定终身的意思,此事果有之乎?”
“七殿下暴戾恣睢,嚣张跋扈,这里面有没有你林家大小姐在推波助澜啊?”
“对了,我听说七殿下前日非刑凌辱兄弟,将身有军功的五王爷打伤,这样的行为身为七殿下未来的命妇,怎可坐视不理!”
很快,口水就会将林若敏淹掉。庄子萱冷笑一声,事了拂衣去,挥挥衣袖告别了尴尬的相符千金,向着自己班列所呆的位置去了。比武招亲大会开始在即,众人归座,只等梁帝。庄子萱身边坐着的是太医院的胡太医,他袖手而坐,不动声色的将衣摆拉得离庄子萱远了一点。就算嫌弃她也不至于这么刻意吧。庄子萱懒得搭理,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目光略过一众侍卫,在人群中寻找着敖霄的身影。“庄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太医院的前院首要丁忧回来了?”
“我爹现在赋闲在家,胡大人是有什么问题想询问庄范大夫么?”
胡太医鼻子里哼笑了一声。“笑话,你真当整个太医院无人不成?本官所说之人,是你父亲庄范大夫的前辈,云南温毅温大人,他此次丁忧归来,就是来接任院首这职位的。”
“哦。”
庄子萱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在椅子里。梁帝还没有来,就算放松些也没有关系。她淡定的态度让胡太医甚为震惊。“怎么,你预先知道了此事不成?”
“不知道。”
胡太医皱起眉头。“那你竟然都不问一句,这院首大人是什么人?”
“他又没吃我家大米,他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胡太医被诘得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庄子萱说不出话,半晌才蹦出一句。“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毫无敬畏之心,你就不怕——”“我怕什么?我又不在太医院供职,不吃这份俸禄自然也没必要操心,大人口中的这个温毅也好,瘟神也罢,对我庄家来说都只不过是路人而已,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吗?”
胡太医向着空气一拱手,显得颇为尊敬的样子。“那你可曾知道,这天下奇毒,一半都出自温大人之手?”
等等,天下奇毒?难不成这人善用毒药?庄子萱的脑子飞速的旋转起来,善制毒者必善制解药,古代提纯毒物的手法十分有限,多数的毒物来自动植物以及自然界,含量很低。此人擅长研制毒药,敖霄的病——说不定还真能从这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