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当啷一句,倒把在场的人都说愣了。谁能想到,柴恢在自己好事将近的时候,流连青楼,还醉醺醺的喊出退婚女子的名字?“庄子萱?难道殿下一直心悦的人是小庄大夫?”
这瓜吃的人一愣一愣的,就连跟随柴恢的两个抠脚大汉都惊呆了。“这事真的假的啊,我听闻殿下在陛下太后面前当众请求退婚,那既然殿下喜欢庄小姐,那为什么还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的对话落在陈环耳朵里,后者不自觉想起五皇子看向庄子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柴恢吃吃笑着不停念叨着庄子萱的名字,本就有些颓败的样子更加不堪,陈环心中厌烦,表面上却仍笑得勾魂夺魄。“公子,奴家的名字是环儿,你说的那个女子是谁啊?什么样的人会让公子如此挂怀?”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陈环一句话正中柴恢的下怀。他怔了怔,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分辨出她并非是庄子萱。“不管你是环儿,园儿,今夜你都叫萱儿,你今天晚上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让孤高兴,你要什么本殿就给你什么!”
行啊,轻车熟路啊,看这说话的语气,一看就是没少来这种地方,这一国皇子的爹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幅样子,那还不得打断他的腿?不过不需要皇帝出手了,陈环眼波流转,虚虚搭上柴恢的手腕。“既然公子如此抬爱我,那我便将自己最重要秘密告诉公子,请公子随我来吧。”
美人相邀,自然无有不从,柴恢跟着陈环登楼,方才黑猫的事瞬间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个侍卫见他又要被带走,心中不免担忧。“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请殿下和小人回吧。”
“这主菜还没上呢,回什么回,你们俩在下面呆着,不要打扰孤——”两个抠脚大汉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有些担忧道。“最近京城里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得多跟着殿下。”
另一个嘿嘿一笑一声,显得不以为然。“大哥这是说的什么玩笑话,这青楼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哪个是咱们的对手,殿下要和美人春风一度,难不成我们还要听墙角不成?”
“听就听吧,听墙角也比办砸了差事强,那个女子,你站住,你得让我等检查一下!”
陈环偷偷握紧袖中利刃,攀着柴恢的手臂回头一笑。“两位大人,是想要搜我的身么?可需要我当众宽衣解带?”
柴恢被她这话触动了林若敏的事,登时大怒,劈手将一个茶杯砸在说话的大汉身上,后者不敢躲,硬生生被淋了一身。“孤的女人脱衣服,也是你们随随便便能看的?还不退下!”
两人犹豫再三,也只得由着他去。柴恢跟着陈环刚到室内,便被一阵暖香席卷,他酒后本就很不清醒,此时更是头晕目眩,屋子的当中隐约可以窥见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美人,美人,来陪陪孤——”陈环不理会他的嚷嚷,四处走动燃起火烛,柴恢被明亮的光线刺激的睁不开眼,瘫在椅子里向陈环招手。“快点,美人,庄子萱你这小妖精……”听着柴恢口中的话语越发不堪,陈环将灯烛在他脸上晃了晃道。“公子可看清楚了,我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你今夜便假扮做庄子萱,本殿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要听话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陈环冷笑,声音与方才的柔媚判若两人,她用茶杯倒了盏凉水,假意递给柴恢。“那就难了,我想要的东西恐怕公子舍不得。”
“舍不得?怎么会?”
柴恢伸出手去,想去掀陈环的面纱,几次三番皆够不着,有些懊恼想要开口责骂却又舍不得,他哼了一声,拍拍胸脯道。“我父亲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你想要的东西,但凡这天下有,我都能给你,等到我将来做了皇帝,那更是——”他双眼朦胧,自不知危险迫近,陈环抬手将水泼在他脸上,冷水浇熄了热意。“我今夜想要公子的性命。”
陈环满眼杀意,看着柴恢一张脸湿淋淋的脸滴了半天水,后者半晌明白过味儿来,却是被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吓着了。“这,这怎么会有棺材?”
这间屋子遍布香艳陈设,只一口棺材肃杀不详,扎眼的很。“我不是说了么,我现在要告诉公子一桩秘密,公子躺进去,就能明白了——”“你到底底想干什么!快来人——”柴恢被吓得变了调,连连往后缩,空间狭小却是退无可退。他未及喊出声便被匕首顶住了下巴,只有发抖淌泪的份。“知道为什么取你性命么?孬种?因为你母亲背叛了母国,致使赵国生灵涂炭,十万将士殒命,这样的仇,赵国人不会忘,我不会忘!”
“救……救命……”陈环无视了柴恢细弱的呼救声,刀锋一转,悬在了他的喉咙上。“今日复仇,我就是要拿你的血来祭奠,我父母的亡灵!”
窗外骤然响起惊雷一般的马蹄,滚滚而过,嘈杂的人声鼎沸,一片混乱。“京卫巡夜!四散闪开!”
陈环眉峰一凛,一把抓起柴恢向角落里退去。……本来花天酒地的欢场,顷刻间寒刃林立,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敖霄手按刀柄,大踏步走入前厅,桌上茶汤还温热,他拾起柴恢留下的金花撒扇,横眉看着老鸨子。“红袖招里的那个舞姬陈姑娘现在何处?”
王妈妈哭丧着脸,只当敖霄是为了馄饨摊子上的事来找补,忙不迭的磕头谢罪。“官爷恕罪,官爷恕罪就算今日奴冒犯了官爷,可官爷也没必要带人来砸场子吧——”“你可太抬举自己了,本侯今日有要事,只管照实回话,我最后问一次,陈环现在何处?”
敖霄将手中撒扇翻来覆去看了看——是内庭制造,果不其然柴恢就在这红袖招当中,他现在性命危在旦夕,得赶紧找到才行。王妈妈被冠军侯一身剑气威压的抬不起头来,勉强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那陈姑娘可是我这最好的舞姬,若是侯爷喜欢,我便将她送给侯爷,只是今夜陈姑娘被一个恩客点了,侯爷怕是得等等……”在等等?等着干什么?敖霄气的横眉怒目,都这个光景了,这老鸨还以为他是来寻欢作乐的?“带路!”
早有两把钢刀架在王妈妈脖子上,她瞬间没了音,抖着手指向楼上的一间房间。敖霄偏偏头。“你们去把红袖招围好了,一只老鼠也不要走脱!”
他提袍三步并作两步登楼,迎面被柴恢手下的两个大汉拦住。“侯爷,王爷还在里面,侯爷就算现在要陈姑娘,好歹也得等到殿下结束。”
七皇子光顾青楼,这是天家丑闻,本就不应声张,可敖霄此刻真的很想将这两个粗蠢的家伙掀下楼去。“侯爷不能去!侯爷——”“是关皇子安危,这责任你们担当的起么?”
敖霄也不分说,用刀柄一隔,挡在前面的两人被击退了好几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当中,他一脚踹开了陈环绣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