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第二件呢?”
“陛下二问,敖将军受伤的事,知情的人有多少?”
“除了我的两个亲卫,并小庄大夫与其父,这些是仅剩的知情人。”
高公公看着他恭敬的态度嗯了一声,脸上略现笑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点敖将军也是明白的吧,除此四人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敖霄心中大呼不妙,他现在在庄家医馆之内,数日养伤,还要掩人耳目,唯一的方法是不出门,那岂不是形同软禁,梁帝这一手,分明是借机控制自己。“杂家还有最后一问,明日的千秋令节宴会,冠军侯,是否能够出席?”
敖霄凌然抬头,只看见高公公眼睛里细长的光线倏忽一闪。“冠军侯,这个问题恐怕你现在答不出来,杂家只把这话带到,便要回去了。”
高公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瞬间便袖手而去。敖霄伏在榻上一阵咳嗽,他试着喘了几口气,怒而骂道。“阉人!卑鄙!”
……千秋令节前夜发生了这么多事,寿星本人是一无所知的。坤宁宫的夜,总是又长又冷,皇后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她端正的坐在露台上,手里攀着一支金桂,身旁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早已在夜风中凉透。重病之人哪里能经得起夜风的寒气,到底还是柴巍走过去替她披上了衣服。“小庄大夫给母亲那药还吃着么?可见效了?”
“我自觉的眼前影影绰绰的,是能见到些光亮,今夜你穿了一件深青色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你父亲年轻时一样。”
“陛下年轻的时候……”太子愣住了,父亲在他心目中已经成为了衮冕的化身,他的申斥和勉励总是作为君王而非父亲,在御前时他总是低着头,直到现在竟连父亲的眉眼什么样,都有些忘记了。皇后双眼无神凝望着夜空。“他今夜,又在登华宫么?上午刚撕破脸,晚上便又好了,可真是没有隔夜仇啊。”
柴巍沉默了片刻,笑了笑道。“臣请过安之后便来了母亲这里,陛下在何处臣也不知道,不过昨日臣见了那些烟花,可见陛下心里是有娘娘的。”
头戴凤冠的人没有反应,一张脸在宫灯掩映下越发暗淡。“母亲……”“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山海尚不能长久何况人心?巍儿,你和我都一样啊。”
柴巍无言以对,只得沉默着坐在皇后身旁。“巍儿,你知道么,自从跟着你父亲从封地来了京中,我便与外面音信隔绝,再也没有见过宫墙外的一切,他们都说,我是一步登天,可时至今日二十七年,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每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没关系,以后有臣,儿臣陪着母亲。”
皇后摇头,泪水从眼睛当中无声滴落。一滴又一滴,落在锦绣华服之上,片刻便没了踪影。可她又笑了,脸转向柴巍。“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总是呆在你娘身边呢?你将来要成为万世明君,受万民供养,成万世功业,也一定要胜过你父亲。”
太子的脸有些热,低下头去。“儿臣会尽力,不让母亲失望。”
“巍儿,当娘的对不起你,对不住你妹妹,在后宫有太后,在前朝有林相,有敖家将门,还有你那个弟弟,我这个中宫只不过是占住了位置,摆设而已,哪天你父亲不高兴,就没有了。”
柴巍不知道皇后此夜为何说这样灰心的话,心中大觉惊骇,连忙抬头道。“母亲不要灰心,臣不会让柴恢得逞,赵氏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但只要有臣在,他们就不敢!”“巍儿,你不明白,你坐不坐得稳这个位置,看的不是别人,你若是不够格,便得不到那把椅子,就算你是唯一的长子和嫡子,但拥有的一切从不是理所应当,那些在暗处的人,他们时时刻刻都想要你死。错一步,退一步,万劫不复,要当心啊——”“儿臣知道,其实儿臣也有话想对母亲说,儿臣——”皇后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隔空一段距离伸手欲扶,却没能碰到太子的手臂,她不再尝试,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你妹妹很快就要出嫁了,这些日子多陪陪她,剩下的事,等到明日家宴之后再安排就好,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柴巍依言告退,风露中宵,寒凉犹甚,他抬头便见满天银河倒泻,心情为之一振。明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还有母亲的寿诞要庆祝,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