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异于恐吓,可她庄子萱可不是那等一被吓唬便哭鼻子的世家贵女,她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眸底划过一丝不屑,她自顾自道:“微臣手头还有不少事在忙,若贵妃没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说完,她便若无其事的想要转身退下,目光却停留在贵妃身上。只见贵妃脸色铁青,登时指着她怒喝:“你个小小太医,竟然敢顶撞本宫,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凌厉的目光又看向身侧,阴声吩咐:“来人,给我将她送到浣衣局去服苦役,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很显然,贵妃是被她这个耿直脾气气着了,可她并不认为她又任何错处。就在两个太监冲上前来想要将她拖走时,她一个矮身躲过两人的脏手,眼神直直望向紫檀椅上的贵妇,为的却不是求情,反而据理力争起来。“贵妃娘娘,微臣虽只是一介五品小官,却也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大臣。而浣衣局乃是宫中宫女太监受罚之地,贵妃罚微臣前去只怕是不合朝廷规矩。若皇上知道了,只怕会怪罪娘娘滥用手中职权。”
说此话时,她神情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起伏波澜。“你一个末流小官,罪臣之女,竟然敢拿皇上来压本宫!”
可这话却更加激怒了贵妃,近日她本就因乌眼鸡皇帝不肯让她登上后位而恼怒,如今见她提起皇上,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劈手指着庄子萱面门,咬牙切齿的怒骂:“今日本宫便要让你看看,这后宫中到底是谁说了算!”
原本今日贵妃召庄子萱过来,是知晓她前去为太子诊治,生怕她被太子收买,因此想竟敢她一番。不想想说的话还只字未提,竟然就被这死丫头气的半死,如今看来,竟敢大可不必。这样一个不懂规矩,横冲直撞的死丫头,还是尽早料理的好!贵妃一个眼神,那原本扑空了的太监再次冲上前来,想要抓住庄子萱。庄子萱可不傻,她直接又一个闪身躲过这一下,声音也变得有些恼怒。“贵妃娘娘,微臣自认没有得罪您,您为何要百般刁难于我,还请您告知!”
这贵妃简直就是个精神病,什么都还没说就要抓她。这若是真被她抓去浣衣局,如今大腿也没了,乌眼鸡皇帝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可保不齐不会管她,到时候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不行,她绝对不能被抓!如此念头在脑海中渐渐庞大,她又几次灵活的躲过那两个太监的抓捕,目光却一直盯着贵妃,希望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虽然明知不会有人来救她,可她还是不想放过一点点机会,万一呢。就这般两个小太监一次次扑空,三个人竟然在屋内玩起了“捉迷藏”。周围的宫女几乎都被吓傻了,看着她的神情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只觉得这萱太医是不想活了,当面顶撞贵妃不说,竟然还敢反抗。就在这追逃之间,贵妃惊天动地的怒喝传来:“你们两个废物,连一个弱女子也抓不住。还不去叫侍卫,把她给我丢进金鹤池去喂鱼!”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哪怕从前皇后在时,也免不得要给她三分颜面,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太医当面顶撞,竟然还敢拒捕。她若不严家惩治,之后还如何再树立威望!眼看着两个太监连滚带爬的退下,转眼守在门外的宫中侍卫便冲了进来。庄子萱心道不好,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两个如此精壮的侍卫手中逃脱,看来这贵妃是铁了心不给她活路。既然如此,那便破釜沉舟,谁也别想好过!想罢,她不再逃避,傲然现在原地,声音带着森冷寒意:“贵妃如此急于将我处置,想来是微臣给太子诊治好了,阻碍了七皇子的太子之路吧!”
既然已经没有活路,不如便殊死一搏。以乌眼鸡皇帝的阴沉性子,指不定这贵妃宫中便有他的眼线,她只要将这罪名扣到贵妃头上,兹事体大,不管是真是假,皇帝老儿的眼线定然会将皇上召来,如此她便有救了。可这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到底有没有且得一试才知。“你……你胡说什么?”
不想,她这一下竟然歪打正着猜中了贵妃的心思,她眼中心虚晃过,双手微微发颤,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皇后与太子一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皇后没了,她本以为可以顺利登上皇后宝座,顺便除了太子,让柴恢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这是她一辈子的宏图大志。可前几日皇上竟当着她的面说他绝不会让她做皇后,她便只能将全部注意力转向太子,只要太子倒了,面前便是一片坦途,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没想到她深藏在心底的计谋竟然被庄子萱当面拆穿,她终于恼羞成怒,毫不掩饰的将滔天杀意显露出来。“还等着做什么,立即将她投进金鹤池,否则本宫拿你们是问!”
女人尖锐刺耳的吼叫响彻整个寝殿,若有人都听得出,那是她必杀的决心。两个侍卫咽了口吐沫,赶忙抓住庄子萱的手臂,将她向外拖拽。庄子萱望着几近癫狂的贵妃,终于顿悟了。原来贵妃今日叫她前来,为了就是太子之事,而她却自作聪明正好撞了枪口,只怕今日是真的要死了。她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慌乱,有的只是淡淡的苦笑。她一直以为,她能在这纷乱的朝局之中活到现在,是因为她从不肯向恶势力低头,每一次都据理力争,才博得一线生机。可真到了生死关头,她才突然发觉,其实以往每一次,她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有敖霄在他身边,拼死护她周全。如今他不在了,她便要变成一只淹死鬼,还当真是可笑。“大胆,谁要你们如此拖着萱太医的,赶紧给我放开!”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道厉喝从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