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旁边,就是个修脚铺子,安愿一看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到了澡堂门口,她一摸裤兜才想起来,她啥都有,就是没有澡票。
这也不怪她,她去黑市和封老大交换钱票,光顾着换生活票了,洗澡票她还真忘的干净。
她打算一会儿拦个人买张票,改天去黑市交易的时候,她得讨几张澡票。
日头正火辣辣的照耀着大地,人们都像是煎蛋被炙烤翻面。
她找了个阴凉地把手里东西放下来,静静的蹲在树下,观察着哪位好心人比较“有票”。
很多带着红塑料盆和网兜里装毛巾的男人女人,都牵着个不大的小孩进澡堂,显而易见的,拖家带口不想浪费澡票。
澡堂是有专门的人来收票的,有时候看见年纪不大的小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不收多余的澡票了。
这种人一定不会卖给她票,人家自己用都拮据,安愿摇摇头。
“哈哈哈,我们山丁屯的姑娘,那可是出了名的水灵呢!”
年轻女孩的娇笑声,她原本没有注意。
“谢谢刘怡大美人请我们洗澡,现在我觉得我真是一枝花哈哈哈。”
女孩们哄笑一团。
安愿听着这话霎时扭头,一个穿着大红色碎花,领口是纽扣的姑娘拿着澡盆子,长头发还湿漉漉的散乱着。
应该是刚洗澡完,身上还带着水汽,身边三个同样打扮的女孩围着她转。
安愿站起身来,甜甜的道:“你们是山丁屯的知青吗?我是北大荒那边的。”
刘怡瞥她一眼,面前的姑娘还真漂亮:“真巧,我们是过来洗澡的,你也是吗?”
安愿点点头,然后诚挚的说道:“我刚来没一个月,没澡票,在这里等着想换张票使使。”
“我可以拿东西换的,都来了半个月了没想到下乡这么辛苦,天天出汗,下工回去都来不及清洗就累睡过去了。”
安愿好看的眉眼皱起,就像是清丽淡雅的荷花池多了一抹波澜,总归是不完美的。
“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是干干净净,香香的,我现在是有钱也买不着票啊。”
安愿愁眉不展,丧丧的说完。
刘怡这人是个“颜控”,而且安愿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人生地不熟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想帮她。
但是澡票这种东西也是挺珍贵的,一般都是工厂里给正式员工才会发放这种票,普通人是得不着的。
碰巧的是她姨就嫁来了山丁屯,她姨所在的厂子是大型的国营服装厂,待遇不错,会每个月都发两张澡票给工人。
她姨待她跟亲生闺女似的,什么都先给她,澡票这种东西,她姨一直舍不得用,怕过期了就给她了。
她这回就是拿着她姨攒了两个月的澡票请朋友们来县里冲澡,那几个女孩都很感谢她。
“我……手头里倒是还有一张澡票。”刘怡犹豫的开口。
比安愿先兴奋的是她旁边的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碎花长袖,肩膀上搭着湿哒哒的毛巾,她闻言两眼放光。
激动的拉着刘怡的手,“什么?你居然还有一张票?你咋不告诉我们。”
安愿嘲弄的看着说话的那个姑娘,贪心不足蛇吞象。
刘怡心里纳闷,狐疑道:“你们不是都一起来洗澡了嘛,剩张票你们又不能再洗一遍。”
那个女孩摆摆手,煞有其事的说:“不是啊,二花没有票,你早说啊,我带她一起过来洗澡!”
安愿都听笑了,这不就是拿着人家的好处,还想给外人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嘛。
那个女孩听着安愿的笑声,鄙夷的瞪她一眼,安愿不客气的回怼回去。
刘怡听着也觉得有些无语,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你明知道我和那个张二花不对付,你让我把这么珍稀的澡票给她用?我闲得慌!”刘怡闷闷道。
那个被说的女孩理亏,支支吾吾:“我这不是想着,有好事我们大家一起享受嘛,没考虑这么多。”
另外的两个知青不赞同的说:“行了,你别说了,好事也是刘怡请我们的,你别不懂得感恩戴德,还想着再占便宜,知道你和张二花关系好,以后你要洗澡找她去。”
那个被围攻的女知青彻底冷脸了,站在一旁不说话。
安愿看完热闹,终于可以插上话了。
“我拿东西给你换,还是你要钱票?都可以的。”
“我不要钱。”
刘怡纠结的攥着那张澡票。
本来她姨就不太愿意这样的东西平白无故给人家用,她现在又要多给一张,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姨。
趁着刘怡发愣的这个功夫,安愿想了很多种交换方案。
现在七零年洗澡钱应该是一个人一张票加上两分钱,就算是五分钱吧。
给她用一斤大米换?一毛五了,不划算。
半斤白糖换?三毛八了更离谱。
送她件汗衫?八毛钱,退!退!退!
刚才她从供销合作社买来的几块肥皂,一块好像是三毛六,也划不来。
她用一斤青菜换?正好是两分钱左右,可是她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出来一斤菜,太奇怪了吧。八壹中文網
鸡蛋五六分钱一个,但是她从现代带过去的鸡蛋比七零年的,明显大两圈,回头被人以为是假蛋可咋整,而且她的鸡蛋到黑市可以卖到高价。
这么思来想去,就数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最公平等价。
“我可以用水果糖跟你换。”安愿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怡吞咽口水,她真的很久没吃糖了,但是……
让她犹豫的不是她姨,她姨疼她,不会怎么样的,最纠结的是怕被人抓起来。
在这个时期私下买卖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人发现,那可就麻烦了,号子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