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头的大妹子，你能小点声唱不？”

女人在哗啦哗啦的嘈杂水声里大声吆喝道。

这歌也太魔性了，洗个澡就发生这么多怪事。

“我把你水唱停了？”安愿性格就是个小辣椒，呛声道。

“咋说话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让男人倾倒。”大姐说。

安愿惊慌的遮挡身子，环视四周并没有人看她：“我不唱了，姐。”

想了想，她觉得不太礼貌。

又大喊道：“姐，你身材真好。”她其实啥也没看到。

这下轮到大姐不说话了，同行的女员工一起嬉笑。

“哈哈哈哈，这妹子真会说话。”睁眼说瞎话。

说话的大姐180多斤呢……

安愿洗完澡，把穿进来的旧衣裳和解放鞋也用香肥皂洗出来，穿着粉色底黄碎花的衬衫，黑色阔腿裤和小皮鞋出了澡堂。

用钥匙打开储物柜，东西都拿出来，湿衣服存进空间里，等着回知青点再晾干。

她走到检票员前面，把手里带着编号的钥匙递给她。

“这么快就洗完了？”检票员显然没有想到，安愿能这么快就出来。

大家都是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才来一趟澡堂，恨不得把水都用光，多磨蹭点时间多赚点。

上回澡池要关门了，她发现还少了把储物柜的钥匙，觉得不对她进去检查才看见有个女人晕倒在澡堂里，水还哗啦啦的流。

安愿纳闷：“洗完澡了我不出来，我在里面过夜吗？”

“没事没事，确定东西都拿上了，就走吧。”

安愿出了澡堂，还是中午左右，吃顿饭再回丰收村。

“大娘，国营饭店在哪里呀？”安愿拉住一个短头发的大娘。

大娘诧异的看安愿，现在国营饭店的菜价钱比较高，就是些有钱的干部，才会偶尔过去点几个菜吃，吃完饭回家里还要到处说：自己在国营饭店吃了什么什么，花了很多钱。

大娘也没去吃过，但是村里的小伙子说吃了一顿饭，被服务员宰了老多钱了！

大娘怕安愿不知道情况，好心劝道：“同志，你是不是第一回来县城？”

安愿想了想，好像的确是第一回。

“是啊，大娘，怎么了？”安愿回。

莫非这国营饭店人气爆满，只能让老顾客吃饭？那也不应该，没有新顾客，哪来的老顾客。

大娘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那你恐怕是不知道，这个饭店，菜可贵可贵了，听大娘的，别为了面子花那个冤枉钱。”

大娘说话实在，就怕安愿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饭店把工资骗了去。

她看着大娘那幅关切的样子就明白了，原来是怕她被宰。

“大娘，你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不是我花钱，我就是过去蹭饭的。”安愿笑盈盈的。

国营饭店偶尔也会遇到恋爱中的小情侣攒了很久的钱，过去“下馆子”，大娘自然也认为是安愿的对象请她吃饭。

她这下才放心了，指着一个方向：“来，看着前面的路口进去就能看着国营饭店了。”

这小姑娘运气可真好，这么小年纪就有人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她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进去看看长什么模样呢。

安愿点头，眼睛闪了闪，从裤兜里摸出来一颗水果糖递给大娘。

“这……大娘不能要，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吃什么糖。”大娘摆摆手拒绝。

“我问路大娘还怕我被别人坑钱，我送您一块糖就当问路费了。”

安愿强硬的把糖塞在大娘粗糙的手心里，大娘这才把糖小心的放在兜里收起来。

她朝着胡同里走过去，拐出来后，看见一片商铺。

最中间的那栋独立的小房子，看着很气派，用红色的油漆印着敞亮的“国营饭店”四个大字，最上面还带着个红星星。

红色的大门写着欢迎光临，镂空是玻璃的，能看见里面的样子，两边印刷着“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字样。

安愿拉开大门，里面放着很多张木桌子，椅子也是排凳了，三五个人坐在一张长长的木椅子上头吃饭。

抬头就能看见个横联，“节约致富，浪费可耻。”下头就是一块黑板，每天能供应的几个菜和价钱都用粉笔在上头写着，多余的菜点了也没有。

主食：白皮面，八分/碗，3两粮票。

白菜猪肉包子，一毛/个。

荠菜肉包子，一毛二/个。

馒头火烧，五分钱/个。

右边写着今天供应的热菜，锅包肉，炖豆腐，土豆红烧肉，韭菜炒蛋，干炸蘑菇，酱茄子，梅菜扣肉，小白菜豆腐粉条，摊鸡蛋，猪油渣，酸菜猪肉饺子等。

冷菜：黄瓜拌猪耳朵，黄瓜拍蒜，油炸花生米。

国营饭店纯素的菜几乎没有，也是，好不容易下个馆子，都想吃点荤腥，谁愿意吃素菜，在家里就能吃上。

安愿走到点菜的透明窗口，看着黑板说：“我要锅包肉，梅菜扣肉，酸菜猪肉水饺，3个荠菜肉包子，两份干炸蘑菇……”

在后面记录点菜的店小二手头的笔停下来，人都傻了，这姑娘这么能吃？

且不论饭量，店小二低头看点菜单子上面记录的，估摸了一下价钱。

“你知道你要花多少钱吗？”他打断安愿，严肃的说。

安愿皱眉，怎么这年头都是服务员比客人拽，她从手里掏出张印着飞机的十块钱。

“我可以继续点菜了吗？”

店小二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点点头：“点吧。”

“对了，你水饺要几两？”他问道。

当时的水饺和现在的饭店不一样，现在的都是论盘算钱，在七零年水饺要明确的说几两，这也好计算粮票。

安愿仔细想了想，“一斤吧。”应该够吃。

店小二震惊之余，低头记录。

“再要一份小白菜豆腐炖粉条，猪油渣，黄瓜拌猪耳朵，好了就先这些吧。”安愿无所谓的说。

店小二看着满满一页的点菜单子震惊，“就先这些？”

也太多了吧，都够五六个人吃了。

安愿瞥他眼，这个店小二还长的眉清目秀的呢，“对啊，不够我再加。”

店小二吞咽下口水，从桌子上给她了个写着桌子号的木牌子，“你先稍等，菜好了我会叫你的号码。”

安愿接过木牌子，走到了6号桌子前，坐在长凳上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