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芳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她听不见耳边的哞哞的牛叫声。
只有一头的粪,说明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这么倒霉!非和这个牛过不去了!
她丢下手里的粪斗,弯着腰小心的跑出牛棚,奔去丰收村的河边洗头。
这个时候都没有空气污染,河水也是清晰可见的,都能看见里面游动起来的鱼。
赵芳芳坐在大石头墩子上,把自己的蝴蝶夹子取下来,铁发夹上张开翅膀的蝴蝶看着栩栩如生,上面缀着红绿色的珠子,工艺在当时算是为数不多的精致。
火红色的头花也沾上了“东西”,她爱惜放在流动的溪水里冲洗,散开的黑发垂在身后,还带着扎麻花辫的“弯儿”。
她低下头把头发放在溪水里摆动,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惊讶的尖叫一声。
男人看了过来,浓眉黝黑的瞳孔看着她。
“邢干事。”赵芳芳怯懦的喊了声。
邢以南眨眼,她现在不应该在知青点吗?
邢以南微微颔首,声音淡淡:“嗯,同志好。”
他没叫赵芳芳同志,只说了同志,他甚至都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赵芳芳没由来的有些失落,他怎么对安愿就那么亲近呢。
“你这是?”
邢以南只是刚好路过,没想到就看到了赵芳芳这幅样子,头上还有没清理的“污秽”。
他本来不想问,但是介于赵芳芳也是知青的一员,还是开口问了。
赵芳芳这才发现自己的模样不适合见人,她慌乱的用手遮挡着,娇滴滴的说:“我被村长罚了,清扫牛粪的时候,牛突然拉粪了。”
她抿着嘴唇,脸色委屈巴巴的。
邢以南有些震惊,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关心,但是想到他妈昨天跟他说过,知青里有个姑娘掉粪坑里了,他就猜着是不是安愿。
所以他才会在麦田里等着安愿,原来不是她,是赵芳芳。
他俊美的面容微微侧开,很不好意思的说:“你,你继续处理吧,我先走了。”
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看着个女同志洗头,怎么说怎么流氓,更何况这个女同志他还不太认识。
如果现在河边这里的是安愿,他早就带回家给她烧热水亲自帮她洗头了,甚至还要连夜去供销社买盒雪花膏给她使。
赵芳芳诧异的看着邢以南的反应,他神色淡定,似乎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也没有村里那些人的嘲弄和憋笑。
他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她眼睛里滑过一丝狡黠的光,声音柔弱:“邢干事,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被罚的吗?”
邢以南都想走了,但是现在赵芳芳说话,他也没办法不回答。
他低着头随口敷衍的说:“你说吧。”
他挎包里还放着安愿送给他的好多双袜子呢,回家他要放在床头,每天抱着睡觉。
赵芳芳以为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声音变得凄惨可怜,“河里的水好凉,不知道我在这里洗头会不会头痛。”
“女孩子身子容易着凉,我身体还比普通女人弱一些。”
邢以南:关我屁事。
他眼神冷淡,没什么耐心继续听,扭头就要走。
早知道从公社出来就不走这河边了,他妈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吃饭呢。
赵芳芳看他转身了,慌乱的都破了音:“是安愿!是安愿!”
邢以南的脚步顿住,就像是有条枷锁把他围铐住,他的腿沉重的迈不开。
“你说什么?”邢以南的声音冷下来,眼神也幽寒的盯着赵芳芳。
农村的天黑的快,现在已经夜深人静,只能听见远远的农妇吆喝孩子回家的声音,还有这近处的潺潺溪水声。
赵芳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就是安愿,她觉得我家里有钱,我长得还比她好看,所以处处针对我,这次我被村长责罚,就是她挑唆的。”
前面夸自己的话她还带着些害羞,后面说道安愿直接是愤慨。
邢以南对她原本只是轻微的反感,现在听了她对安愿的污蔑直接就是厌恶的神情。
怎么新来的女同志这么恶毒,这么坏,安愿那样的人儿指定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邢以南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火,脸上乌云密布:“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话的,但是我可以确信的说,安愿不可能会陷害你。”
“村长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是公社里的干部,自然和村长王全福有所往来,别人他不清楚,但是王全福的人品他是知道的,不过就是面冷了点,但是做不出来欺负女同志的事。
他和安愿没有认识多久,但是他就是会不自觉的信任她,安愿只是调皮,心眼不坏。
赵芳芳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震惊的瞪大眼睛,食指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咎由自取?”
邢以南没有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没有意义,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跟他妈炫耀一下安愿送给他的袜子。
邢以南这回直接走了,脚步没有分毫的停留,就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也是,身后是一个在邢以南眼里特别恶毒特别坏的女人。
赵芳芳从石头墩子上面站起来,大声道:“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我的!安愿没有那么好,她除了会干活以外,什么都不如我!”
“扑通”落水声。
石头墩子上有青色的苔藓,滑的很,她一时激动身体摇晃没有站稳,直接跌落进河里。
而邢以南早已经逃得远远的,再也没回过头。
赵芳芳从水里出来,头发也清理的差不多,但是身上已经全部湿漉漉了,紧紧的黏在身上,暴露了优美的曲线。
她抱着胸口,小心翼翼的神色闪躲从一户户院子里经过,但是也不乏碰上几个下流的男人眼神调戏。
每到这种目光,她就又给安愿记上一仇,凭什么这么好的邢以南偏偏看不上自己,就喜欢跟安愿在一块?
她原本看不上村里的男人,但是这个人和安愿有关系,她就想抢过来。
邢以南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高大俊朗,还是个公社里的干部,身体看起来也很好,农活做的又快又好,当他的老婆甚至都不需要上工,只要邢以南一个人的工分就可以养活他们。
终于回到了知青点,她放松的吐了口气。
“赵芳芳!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