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还是不待见邢以南,他从来没觉得这小子这么讨厌过。
“批条看完了没?”他声音有气无力。
王全福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年纪更沧桑了。
当时没有计算器和电子产品,王锦州拿着个富有年代感的“老式算盘”。
“噼里啪啦”的拨弄珠子的声音。
安愿好奇的去看,邢以南瞥她一眼,不经意的说:“这个我也会。”
当时没有别的计算工具,算盘是数学课上都要会的技能,老师都会在课上教会学生算盘的计算方法。
邢以南从小成绩就没下过一百分,对于算盘这种东西,是洒洒水啦~
安愿摇摇头,这个男人的好胜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她没理会他,继续看着算盘上的珠子来回的拨动,邢以南见她一直在看王锦州,有些郁闷。
其实安愿看了那么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后来一直在意的是,黑色的算盘已经被人工磨出了包浆,露出里面的红色木头。
她想的是如果卖在现代收藏家手里,应该会价值不菲。
王全福看安知青全程不带搭理邢小子的,还有点沾沾自喜的得意。
我儿子才是坠牛的!
他满意的两只眼睛眯起来,像只慵懒的招财猫。
“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下来后,王锦州拿上办公桌上英雄钢笔,在批条下面签了字。
英雄钢笔是黑身银盖的,在七零年可是稀罕物,那是“文化人”身份的象征。
小孩都会偷爸爸的钢笔带到学校里装有钱,就会有一堆的同学围过来众星捧月讨好他。
很多男人在见对象的时候都会借钢笔,在自己胸口的口袋处别上两三支来彰显自己有文化学识。
安愿想起来自己空间里啥都囤了,笔好像也有个几万支吧,又能赚一笔了。
英雄钢笔直到现代也是存在的,便宜又好用。
邢以南看安愿盯着王锦州的手,坐办公室的就是不一样,手都是白皙修长的手。
他联想到上回教安愿磨镰刀,他给她示范,安愿说他手丑的事情。
他经常下地干活,糙男人也不懂得保养。冬天也用冷水,生了冻疮不用管也会长上,他好像从来没用过什么冻伤膏之类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把手插进裤兜,村长站在一旁还以为是邢以南装酷。
王锦州站起身来,漾出笑容:“我核算了几遍,一共是70斤粮食,跟我过来取吧。”
“好。”
安愿跟在他的身后,邢以南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走。
王全福想把这个碍事的小子给拦住,他窜到两人中间,两手撑住墙面摆成一个“大”字拦住邢以南的路。
他夸张的叫唤:“哎呦哎呦,年纪大了身体就是不行,这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的。”
邢以南插着裤兜,眼皮抬起不做声。
村长的演技实属浮夸,抱着脑袋,哀嚎:“我肚子痛,想去解手。”
邢以南眉心一跳,肚子疼捂脑袋干嘛?
难不成村长脑袋里装的都是屎?
安愿回头偷偷瞄,村长还是那么滑稽搞笑,简直是她来丰收村的快乐源泉。
现在村长的姿势真的是神似“蜘蛛侠”,双脚劈的很开,把路堵死,一只手撑着墙面,一只手捂着脑袋挤眉弄眼。
这真的把赵芳芳那一套学的一样一样的。
安愿冲邢以南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跟在王会计的身后。
男人眼看着安愿走远,着急的想追,但是面前有个难缠的老头儿。
王全福为了儿子的幸福真是豁出了脸来。
邢以南无奈的叹气,“村长,茅厕就在外面,你总要我带你过去吧。”
村长眼睛骨碌碌的转,盘算到公社的茅厕和粮仓是两个方向的,这才把手脚收了回来。
“麻烦了。”
村长虚弱的靠在邢以南的肩膀上,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不知道的人从后面看。
还以为这俩是一对……
邢以南忍了又忍,无需再忍。
他眼神幽深:“村长,你头别磨蹭了。”
刚才怀里的人像是得了怪病一样摩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耳鬓厮磨,柔情似意呢。
他都不敢低头,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王全福疑惑的抬起头:“啊?”
他是因为半个月没洗头,头上跟长了虱子似的刺挠的慌。
邢以南胸口又是结实的肌肉,真的很适合当他的“老头乐”。
就是痒痒挠。
邢以南不吭声,几乎是提溜着王全福三步变两步把他丢在茅厕门口。
“村长,上吧。”
村长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一只手就把他夹在胳肢窝给扛过来了,他头皮还没舒服呢。
村长尴尬的砸砸嘴,蛮不好意思的说:“邢干事,麻烦了啊。”
邢以南面无表情,转身就往粮仓的地方奔。
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有没有自知之明,万一安愿自己非要扛那70斤的粮食怎么办。
村长原本还想过去,但是他这张老脸实在是丢不起了,也恰巧他遭了报应。
邢以南刚走,他就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哎呦”“疼死我了”,往茅房飞进去了。
粮仓门口。
因为王锦州人缘好,这一路都有人上来打招呼,客套两句。
还有人问安愿的身份,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邢以南跟上来的时候,他们也才刚到仓库外头。
万万没想到,村长精心谋划的拖延时间,没有起一点作用。
现在在蹲粪坑手上还没有卫生纸的王全福可没空搭理他们,肚子都要痛死了。
他手里连片玉米叶都没有,傲气的村长肯定不会低三下四的去求纸,只能希望儿子上茅房的时候能发现他的困境了。
“咕噜咕噜扑哧”
……
王锦州带她走的是后门,所以完美的避开了外面等着的知青们。
他想着70斤也没多少,他可以给扛出去。
王锦州跟仓库的说明情况,批条递给他检查,公社的社员就开始拿着根杆秤给他们称粮食。
当时没有电子秤,买东西称重就用杆秤,其实就是利用数学公式里头的杠杆原理,称锤滑到哪里就是多重。
安愿对重量没什么概念,当她看到七十斤粮食的时候,觉得有些太少了。
这粮食是听着多,当摆在眼前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多少。
她原本以为会有个半人高,结果才一筐半的粮食。
还没有一担子多,粮食还都是没有去皮有壳子的,到时候把壳子磨去了,能吃的应该也就50斤的粮食了。
安愿一皱鼻子,果然还是那个抠门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