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成文一直在家里战战兢兢的等着李凤琴，看到她回家，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着哭腔说，“妈妈，你就让我考那几所学校吧，毕业后，我肯定会回来的。”

李凤琴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先是不说话，默默地流眼泪，她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害怕，儿子这么想从自己身边逃走，怎么每个人都要离开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李凤琴比葛成文哭的还要伤心，哭够了，她哽咽着说，“儿子，你爸爸已经离开我们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妈妈吗？上我们本地的学校有什么不好的，离家近，每个周末都能回来，我也好照顾你。”

葛成文绝望地扑通一声跪在李凤琴面前，说，“妈妈，这个分数是我读了十几年书好不容易考出来的，你就让我上吧，求求你了。”

葛成越也跟着跪在李凤琴面前说，“妈妈，考个好大学一直是哥哥的理想，你就让他去吧！等他毕业了他会回来的。”

李凤琴见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她站起来，开始砸摔家里的东西，将书本砸到葛成文身上去，边砸边喊，“你们两个反了！跟你们爸爸一个样！都是没良心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自己一个人带着你们十来年容易吗？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说着说着，她情绪上头，几步奔到窗户前面，一把拉开窗户，大声说道，“你想到外地上大学，除非我死！我死了你就如意了！”说着她跳上窗台，做势要跳楼。

一见她这个样子，两个孩子被吓坏了！都赶忙站起来上前抱住李凤琴，大声叫着，“妈妈，妈妈，你别这样，你不要吓我们。”

李凤琴问道，“你说，你是不是还要去，你如果真敢去了，我就死在你面前！”

葛成文呜呜的哭着不说话，葛成越也哭了，哭着说，“哥哥，你就答应妈妈吧，不要去了，不要去了，呜呜呜。。。”

两个人都等着葛成文的回答，他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边哭边说道，“不去了，我不去了。妈妈你下来吧。”

李凤琴这才跳下来，她抱住两个儿女，也哭起来，边哭边说，“儿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妈妈的难处了。”

葛成文按照李凤琴的意思填写了高考志愿，交到了学校，但是李凤琴不放心，怕葛成文阴奉阳违，又给班主任打电话询问，班主任说，“葛成文妈妈，我还想跟你聊聊呢，葛成文的成绩挺好的，怎么报考了我们本地的大学？你们家长要劝劝他，换一个更好的吧！这个分数可惜了！”李凤琴说，“我也想让孩子上一个好点的，但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非要考个本地的，说要陪着我和他妹妹，不离开家，怎么劝都不听。”班主任听了这话，只要作罢。

就这样，葛成文上了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学，从那以后，他变得愈加沉默，几乎整天不说话，每个周末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在校园的图书馆里看书，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但每每看到考的不如他的同学，上的大学反而比他更好，他就更加难受，一股郁闷之气在他心里积压，让他时而抑郁，时而暴躁，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大学毕业后，他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像他的父亲一样，每个月挣几千块钱，早出晚归，不发一言，李凤琴看到他这个样子，不顺心了就骂他，“看你这个样子，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一样，越长越像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也像他，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也许是葛成文的性格真的很像葛洪飞，他突然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从家中突然离开，他也很想离开，但是他不能，血脉亲缘牵绊着他，他无法做到一走了之，也感觉母亲十几年带着他和妹妹不容易，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自己也走了，妹妹怎么办？妈妈也会更加崩溃。他有时候跟自己说，“变成和妈妈一样的人吧，那样就不像现在这么痛苦了。”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就这样吧，过到哪一天算一天，过不下去了，就不过了。”

就这样，葛成文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不管李凤琴怎么打骂威胁他，他都不结婚，逼急了，他就说，“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生个孩子出来，让他跟我一样，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

他跟李凤琴说，“你不是怕我走吗，你不是怕我不养活你吗？你放心，我哪里也不去，就守着你，你活到哪一天，我就养活你到哪一天，你生了我，我欠了你，我把我这辈子赔给你，这辈子我就不欠你了。”

再来看葛成越，有葛成文的前车之鉴，葛成越报志愿时，不用李风琴说，她自己就选择了一个本地的大学，李凤琴说，“你看你妹妹，不用我说，自己就听话，成越，在这个家里，你哥哥是男人，我管不了他，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你可得体谅妈妈。”

说起来，葛成越上小学时还发生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就是李凤琴的那个狐朋狗友钱丽丽，有一天将李凤琴约出去，说要跟她说一件事。

“凤琴，我有一件好事告诉你。”“什么好事？”“就是咱们这最大的商场昊天广场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不太清楚，听说姓李？”“对对对，就是姓李。我告诉你，就是这家的老板，他叫李立楠，今年四十多岁了，他有一个儿子，李齐恩，今年8岁了，和你家成越一般大。”李凤琴迷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哎呦，我跟你说，这大户人家都迷信的很，听说这个李齐恩，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家里人为了他的身体费了不少心思，这不，他们到一个有名的庙里找高人算了一卦，说要找一个同年同月的女孩，和他一起住，身体就会慢慢变好了，而且生日离得越近就越好，”

“这不是，李家正在打听哪有合适的孩子呢，我一听，这李齐恩的生日和你们家成越这不是一天吗？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李凤琴一听，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的女儿，怎么能让她到别人家里去住。”

钱丽丽又说道，“你别急着说不行啊，我跟你说，不白住，人家李家说了，每个月到他们家住前半个月，按农历计算，必须得在他们家住到十五，过了十五，就可以回自己家了，下半个月在自己家里住。”

钱丽丽突然放低声音说，“好处大大的，住一天给500块钱，这住半个月，就给7500块，不但如此，还有别的好处，假如孩子父母想换个好工作，或者想要别的，都可以尽管提，他们都会答应的。”

“你想，成越去他们家，不用你自己养了，人家替你养，还倒给你钱，还能给你换个工作，多好的事啊！你不是一直嫌自己的工作不好吗？让李家给你换一个！”

李凤琴一听这个有点心动，自从葛洪飞走了，家里光靠她一个人的工资有点吃力，现在有时候就会吃以前的老本，而且李家为了给弟弟结婚买房子送彩礼，也跟她要走了不少钱，她手里其实没那么多钱了，如果能给她换一份高工资的工作，那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自己这辈子就是儿子女儿将来指望不上，自己的工资和退休金也够了，她还真是有点心动了。

钱丽丽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有门儿了，于是再加一把油，说道，“你说，要是成越住在李家，和李家的儿子天长日久的产生感情，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吗？等将来长大了，俩人要是结了婚，你不就是昊天广场太子爷的丈母娘了吗？那在咱们这里，就是横着走了！那你算是熬出头了！倒时候，看不起你的那些人，个个都得巴结你！”

这话说到李凤琴心里去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女王的梦想，她一直想要跟别人颐指气使的说话，吩咐他们做事情，但在外面她做不到这些。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是一直故意塑造自己高人一等的做派，将丈夫和儿女踩在脚下，就是为了满足她的控制欲。

这要是真成了昊天广场的太子的丈母娘，那岂不是有很多的人们来巴结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站在商场里想训斥谁就训斥谁，想想就美得不行。

但把女儿送到别人家里去，不是一件好听的事，她这人爱面子，这事好说不好听啊！她说，“不行不行，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人家去，别人会说我卖女儿的。”

钱丽丽说，“这个好办，李家人说了，要是成了，就让女孩子拜李立楠为干爹，去自己干爹家住，别人总不会说什么了吧！你看人家李家，想的多周全，把女儿送去，不用自己养，你就等着收钱就行了。”

李凤琴此时已经十分意动，她很想立刻就答应，但这毕竟不是小事，得跟李家人商量一下，她跟钱丽丽说，“我回去再想想，等我给你回复。”

钱丽丽说，“你可快点啊，想要做的人家都排着队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凤琴先风风火火的跑到娘家，跟娘家人商量，听她一说，李凤琴母亲马上就同意了，说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每天吃喝拉撒都得花不少钱，现在有这么个好事，能替你挣钱，还能给你换个好工作，去，怎么不去，你养她这么大了，也该她报答你了！

再说，没准将来天大的富贵还等着她呢，这是你这个做母亲的给他找的一条好路，她将来肯定会感谢你的，去去去，怎么不去，快点答应人家，别让别人抢了先！”

相比较李母的态度，李父，李凤琴的哥哥弟弟都有点犹豫，说道，“成越毕竟才8岁，一个小丫头，还不会保护自己，去了李家，李家除了孩子，还有大人，他爸爸，他爷爷的，小姑娘和陌生的男人长时间的呆在一起不安全，出了什么事，我们管不了，孩子被欺负了怎么办？”男人最知道男人了，把一个小姑娘天天摆在跟前，万一那家人动了坏心思怎么办，再说了，李家说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天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李家再谈钱，大事小事还是分的清的，李家三个男人不同意。李凤琴的父亲说道，“也不一定就动什么坏心思，我小时候，听说有一种法术，如果家里有人生病好不了，就找一个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和他一起住，病人脱下来的衣服给这个健康的人穿上，在阎王爷那里，慢慢就会分不清到底谁是病人，那谁的病气大，谁就是病人，慢慢病气就过度到这个健康的人身上了，那个生病的人就慢慢好了。”

李父又说道，“凤琴，你又不缺钱，没必要为了那些钱，把女儿给害了，孩子好不容易长到8岁了，要是为了那些钱，真把孩子给闹的生病了，那你不但挣不了钱，治病还得花钱，那个时候可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就这样，李家分成了两派，李家的男人们不同意，李母和李凤琴都意动了，最后李凤琴说道，“这是我的孩子，我说了算，我回去问问成越，她要是愿意，我就送她去，如果她自己愿意去，那就是她的命，她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完，李凤琴回了家，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温柔的问道，“成越，妈妈给你找了一个好地方，你每个月去那里住半个月好不好？”

葛成越问道，“妈妈，是哪里，是姥姥那里吗？”

李凤琴说道，“不是，是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男孩那里，你每个月去他家里住半个月，然后妈妈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葛成越说，“谁啊，我认识吗？”

李凤琴说，“现在还不认识，等见到了不就认识了？”

葛成越说，“妈妈，不认识的人，我不敢去，我害怕。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别不要我。”说着，小姑娘吓得哭起来。

葛成文也一把抱住妹妹，对李凤琴说，“妈妈，你别把妹妹送走，你是不是没钱养我们了？我以后少吃点饭，我的那一份给妹妹吃，妈妈，你别把妹妹送走，好不好，妈妈，求求你了！”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李凤琴有点得意两个孩子不愿意离开她，一方面又觉得有点晦气，真是挣不到这份钱了。

回头跟钱丽丽一说，钱丽丽急眼了，她还指着拿好处呢，这怎么行，她说道，“凤琴，你是不是舍不得孩子，我可跟你说啊，人家现在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李家选呢，你要是不早点做决定，那天大的好处，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你要是劝不了孩子，我帮你劝劝。”

钱丽丽又和李凤琴一起劝了葛成越好几次，连哄带骗带威逼利诱，两个孩子不但不同意，还被吓的更加恐慌了，最后俩人一看，实在没戏，就算了，所以偶尔李凤琴也会指着葛成越骂道，“你就是没那个福气，天大的福气你自己不抓住，就是想要累死我一个人！”

从那以后，为了减轻李凤琴的负担，两个孩子吃饭时都不敢吃太饱，就怕妈妈嫌他们累赘，尤其是葛成越，什么都不敢要了，两个孩子一直长得瘦瘦小小的，不如同龄人看着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