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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洗脱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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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民一怒,理智尽失。姜瑾要的便是李家人失去理智。毕竟没有家乡的天眼或者系统便于缉捕犯事者,仅凭推理或者这被动过手脚的二次失真证据、言证,大荆天大地大,哪里去抓捕真凶?“李家可是执意认定李怀仁死于大火?”

姜瑾以话激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姜瑾没再强烈要求验尸,而是提了另外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两头猪以及柴火若干。黄堂不知其意,但依旧准了。好在公厨便有生猪,厨子亲自将猪领了来。姜瑾这才道:“一活猪,一死猪,恳请黄堂大人吩咐烧猪,便知真相。”

眼见又有好事者肇音,姜瑾不加理会。周硕也厉声喝了几下,公堂之上,不可喧哗。很快,死猪与活猪均烧得熟炙,唯一区别便是生猪哀嚎了许久。“你这腌臜,竟要折磨李周氏再睹焚炙之苦,禽兽!”

之前未曾开口的酒肆店家突然看不下去,骂将起来。姜瑾不为所动,问道:“请问李周氏,当日可曾听见你家相公受不了焚炙之苦而呼救?”

李怀仁妾室接话道:“火势稍顷便熊熊,我家老爷睡梦中哪里来得及呼救?”

其他人也是附和。又要来几根软签,探了探两猪之耳鼻咽。死猪焚之,其咽深处并无炭灰烟末等黑絮物,而活猪喉中,有大量烟炭附着。再对比所探李怀仁七窍之物,虽近处也脏兮,但深处并无烟炭物附着,与死猪焚之无异。姜瑾再拿出一根柴火,吹灭其焰,示意牛仨碰一碰。牛仨硬着头皮,稍触即缩,并口呼痛也。“大人,城隍有言,即便睡梦之中,触痛即醒。死者分明不是死于大火,实乃于大火之前早已死亡。故家人不闻其呼救,其七窍亦未吸入大量浓烟抑或被热浪灼伤。”

随着姜瑾的解释,李家人立刻反驳,说姜瑾将李怀仁杀害,拟将大火毁尸灭迹。所幸李家扑火较快,留得全尸。姜瑾知道无论如何对方都是反驳,干脆示意牛仨与自己搏斗。得了准许,不出意外,被牛仨几下便放倒。“大人,这腌臜泼皮分明不用全力。”

李周氏当即反驳。姜瑾却不再实演,冷声说道:“衙门行人验得李怀仁身无外伤。”

言下之意,除非姜瑾用凶器杀害李怀仁,否则一旦搏斗,势必发出声响,即便姜瑾用尽全力,亦难以悄无声息搏倒李怀仁。李周氏无力颓废,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呼道:“大人,他可以下毒,所以才悄无声息!”

这便越说越离谱。姜瑾不可能顺着杆子走,正色道:“城隍托梦于我,教我自证清白之法。尔等冤我火烧李家,今又枉我投毒,当真无理。三更半夜,我如此普通长相,你相公又无断袖之好,敢问是如何能让你家相公甘心情愿喝下有毒之物?”

这话一出,好事者有人面露玩味。姜鬼虽声名狼藉,但长相却是不俗。姜瑾下意识摸了摸脸,暗道没照过镜子,此话失策了。“大人,听闻李家大房与妾室颇有不和。”

牛仨适时开口。李周氏脸色骤变,矛头指向妾室:“秀兰,莫不是你为了家产毒害老爷?”

那妾室诚惶诚恐:“没有!”

李周氏如何听得,只当是她狡辩,当即撕扯扭打一起。皂班拉了许久,方始分开二人。周硕冷声喝道:“念及你家不幸,前事姑且宽恕。若再扰乱公堂,必定杖责!”

游翁庭不禁感慨鬼神眷顾这泼皮,这罪重一环,就如此化解了。有意看城隍还教了何等法子解开其他几环,游知县让姜瑾继续辩解。既然李家人不让解剖,周硕亲自要来两根银针,取样于咽部、胃部,结果前者无甚反应,后者泛黑。姜瑾暗道幸好反应了,否则只能解剖投食于活体,死之则有毒性,不死则无毒。一旦要解剖,李家人的怨恨全归结于己身。“大人,李怀仁并非丁民所杀,至于其为何被害,丁民亦未知。”

姜瑾今日的目的便是翻供,并非查案。“至于这硫磺,并非丁民所有。”

姜瑾道。周硕问可有凭证时,姜瑾又要了硝石、蜡烛、器皿、白纸、朱砂印台等一干物品,还指定用到一套蒸具。其目的乃造出少量碘,利用油脂对碘之粘附及吸收作用,经由碘蒸气熏染,以此显现潜在指印。该过程只能移步公厨,一通捣鼓,终于提取到少量碘。待见到姜瑾拿着碘回来,周硕笑道:“我道是何物,这不就是硝红液的原料么?此物军中常备,有利于伤口愈合。”

姜瑾当即无语,千辛万苦利用化学反应炼出碘,结果有现成的。蒸具已然备好。姜瑾问道这瓷白色皿器有几人拿过?疱子答曰新拿,无经他人手。姜瑾称善,又要来硝红液后便先将此器皿置于蒸具上,趁着闲隙,两手十指纹路清晰印于纸上。不一会皿器表面显现出七个指纹。甫一对比,其中两个与姜瑾左手两指一般无二,另外五个则是疱子所附,与二人方才持皿器姿势手指无异。“此法妙哉!比粉末取证更为精准。”

周硕大为惊叹,心道这种方法确实独特有效。姜瑾摇头:“城隍爷托梦时曾言,此法无法拓印,反复几次便会模糊不清。”

句句不离城隍。“敢问大人,皿器可有误碰?”

“未曾!官家办案,不似你所想粗糙,证物均会包裹。”

将证物皿器中硫磺取出,依法炮制,很快皿器之上显出数个纹路。糟糕,万一是她私藏呢?姜瑾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若是家中原主那口子怨恨于心,藏得硫磺欲烧死原主,亦不无可能。皱眉不已,姜瑾凑得近,忽闻皿器有酒味。姜瑾第一个比对,而后是李家人以及同饮五人,连原主家的那口子都被唤到堂前比对,均无匹配。杀人及私藏管制物之罪名,水落石出。周硕道:“你倒是洗脱了罪名,此案却成了无头公案。”

姜瑾提醒他,盛放硫磺之皿器,有酒味。若非长期盛放酒水,如何能在硫磺刺鼻气味之下仍留酒香?周硕冷笑:“你这泼皮,谁人不知你嗜酒如命,莫以为辩解有理,便得意忘形。”

姜瑾叹息道:“丁民先前确实嗜酒,怎奈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有存放而不饮用之理。”

正好几个好酒之人均在,牛仨一闻,大呼道:“这不正是他家的二秋酿?”

周硕顺着方向,指的正是揭发几人的酒肆店家。命人取他手指纹路,竟然对上。店家吴纵慌乱不已,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姜瑾不欲卷入纷争,双目翻白,借机昏倒。落入衙署众人目中,却当是城隍暗中相助,否则这泼皮无赖绝无自证清白之可能。黄堂与主簿对望,暗道侥幸,若是刚才有所偏颇,怕是鬼神降罪不远矣。当场宣布牛仨与姜瑾无罪,而另外四人作了假言证,则是拘禁半月,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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