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雾,你怎么还过来了?”
垂拱殿中,看着缓步走进来的吴皇后,赵构开口问道。吴皇后进入殿中,与赵构比邻而坐,“我见陛下这两日神情抑郁,可是因那佛像之事么?”
“那佛像又涨了?”
赵构答非所问的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菩萨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只是显灵,却无片语,也让人着急。”
吴皇后幽幽的说道。“啊,那是什么……”“来人,保护太上皇……”突然,垂拱殿之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赵构神色一变,吴皇后则是起身唤到:“翠儿!”
侍女翠儿慌忙进入殿中。“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喧哗?”
吴皇后素声问道。翠儿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陛下,娘娘,空中显出了一尊巨大的将军神像,所以引起了喧哗!”
刷!赵构神色一变,当即站起身,也不理会吴皇后,直接便是踏步而出。到了殿外,他抬头看去,果然,在虚空之上,大雾之中,一个巨大无比的黑甲将军,手持长枪,静静的矗立着。“这是……大小眼将军?”
吴皇后惊呼一声,这虚空之上的将军神像,可不正是已经死去了二十年的岳飞岳鹏举么?“啪……”却是那一旁的赵构,身形陡然晃了晃,随后,竟是一头栽倒地上……这将军神像无比巨大,不仅是赵构,整个临安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群情激奋的学子见此,当即便是再度沸腾。在他们的示威游行之下,已死的岳飞竟然显灵,这还不够么?还说什么?有神仙庇佑,当然是继续游行起来啊。刚刚下朝归家的朝中大员,同样是目瞪口呆,那主和派一众人面色颤栗而阴冷,主战派众人却是陡然间大喜。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会有岳飞显灵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们知道,他们谋划的事情,八成是成了。崇政殿之中,赵眘同样看着空中的虚影,半晌后,他陡然说道:“传史浩,速速进宫!”
赵构虽然摔倒,但是并未昏迷过去。一众人慌乱的将赵构抬入大殿中,赵构双目无神,口中则是喃喃的说着四个字,‘天怒人怨!’“陛下,陛下……”吴皇后在一旁心焦的看着赵构,“翠儿,速传御医……”“不必!”
赵构轻叹一声,“朕无恙,皇后,你让眘儿过来一趟吧!”
见到赵构恢复了神智,吴皇后微微心安,赶忙让侍女去叫赵眘前来。垂拱殿与崇政殿相隔不远,因此,只过了不足一刻钟,赵眘便是匆匆赶来。“父皇,你……”看着毫无神色的赵构,赵眘大惊,直接扑到在床榻一侧,握住了赵构的手掌!“皇后,你们都出去吧,朕与眘儿聊些事情!”
赵构幽幽说道。吴皇后犹豫了一下,“眘儿,你照看好你父皇,若是有事,随时通传御医。”
说罢,便是带着一众人离去,大殿之中,也只剩下了赵构与赵眘二人。“眘儿,那虚空神像,你可看到了?”
待到所有人离开,赵构缓缓开口。赵眘点点头,“儿臣看到了!”
“眘儿,你是否也曾怪朕,杀了那岳飞,让我大宋偏安东南?”
赵眘闻言,慌忙拜倒,“父皇,当年之事尽皆是秦桧等人假传圣命酿成,与父皇有何干系?岳鹏举战功卓越不假,但父皇对他何等仁厚?纵观我大宋数百年,年三十而位列相位的有几人?若非父皇鼎力支持,怎么会有岳鹏举的战绩?”
“父皇,如今朝中的确有些小人妄言,不过,父皇莫要担心,儿臣定会严办他们!”
赵眘的话让赵构脸上神色稍缓,“眘儿,当年之事,的确是秦桧等人专权,但是,我也有放纵之嫌……”“父皇!”
赵构摆摆手,打断了赵眘的话,“眘儿,你听我说完!其一,当年岳飞麾下岳家军,已经是我大宋最强军兵,岳家军只闻岳飞之名,却不闻朝廷之声……你知晓我赵宋天下如何得来的,试问,这种情况让我如何能够安心?”
“当年,我的御令金牌都调不动岳家军,眘儿,为父不安啊!”
“其二,当年众人只看到岳飞一次次与金兵大战,可是,他们却又如何知晓,每一次征战,都需要耗费无数钱粮!朝廷南渡,我大宋本就只剩下半壁江山,若是继续征战下去,为父唯一的办法,便是加税。到时候,民不聊生,甚至是官逼民反,我们就连这半壁江山都会危如累卵!战退了金兵,却是狼烟四起,又该如何?”
说完,赵构轻叹一声。其实,还有其三,那便是,岳飞数次提及应早立太子,而对于正年富力强的赵构来说,无异于逆鳞!“所以,当年之事对错并无分明,但是,父皇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朕依旧会这样做!”
听完赵构的讲述,即便是赵眘也不由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些事情掺杂!若是如此,那岳飞死的的确是冤,可是,在皇家看来,他却也是取死有道。“眘儿,为帝不易!他们只看到了我们为帝的风光,却不知道我们为帝的艰辛!为帝者,不仅要背负盛名所累,更要背负他人的不解甚至是愤怒!”
“父皇为帝三十五年,如今传位与你,望你能够壮大我赵宋江山,如此,为父死也瞑目了。”
“父皇!”
赵眘垂泪拜倒,“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秉承父皇之志,壮我山河!”
见到赵眘泪流满面,赵构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和蔼之色,这虽非自己亲子,但是对自己同样孝顺不就足够了么?之所以最后选了这赵眘,而没有选择那赵伯玖,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吗?有子如此,自己虽然已经传位,但也应该满足了吧!“眘儿,为父既然传位与你,那自然要为你清扫好道路!岳飞之事,你无需多言!明日,为父便拟旨,为岳飞平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