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颗蛋吗？”

“摸起来像是石头。”

“能吃吗？敲开试试看。”

“……”

耳边是乱糟糟的声音,接着是天旋地转。

姜林睁开“眼睛”，眼圈景物在飞速转动着,想起先前耳边听到的话语。

他就是那些声音说的“蛋？”

滚动似乎停下来了。

又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砍在自己身上。

姜林“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兽皮，披头散发的强壮男人，拿了一柄斧头砍在自己身上。

他看不到自己，但是从那些话语之中大概能猜到，自己应该是颗长得像石头的蛋。

斧头砍在身上他也不觉得疼，只能感到强烈的撞击感。

没砍开。

那个男人就走了。

后来，姜林知道那个男人叫做刑天。

陆陆续续的,姜林见到了许多人。

有男人，有女人，有长着角的，长着牛头的，长着蛇尾的……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在哪里。

洪荒时代。

土地上没有普通人，有的,都是天地初开之后，最精粹的天地灵气滋养出来的神魔。

他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可他又和其他所有生灵都不一样。诞生之初为一颗蛋的神魔并非没有，可成为一颗蛋之后,千年万年都没有化形的却是少之又少。

神魔们并不都是良善之辈，他这颗一看来历就不简单，能隐隐感应到“生机”的蛋,曾引起过不少存在的觊觎。

在伺候不知道多少年里,他经历过各种武器术法的攻击，经历过火烧冰冻,也被当做寻常蛋孵化过……

可他并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要孵化的迹象。

后来,见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就没人再管他了。

姜林被随手扔在一座山上，和其他石头待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无聊到连山上多少颗石头都数清楚了，累了就浑浑噩噩的休息，醒了就发呆。

系统不见了，翡翠空间也不见了，青萝她们更是没有任何痕迹，就连拥有道侣契约的宗遇，都感知不到气息。

这样的日子，换个人可能会发疯。

不过姜林莫名觉得似乎还行，也没什么不能忍受。

他和石头一样被风沙掩埋，头顶盖着泥土，还长了一棵草。

但是他的意识可以看的更远了。

外面好像很乱，很多神魔在打架，死了很多。也有许多新的生灵诞生出来。

后来，他被一双手从土里挖了出来。

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叫做少昊。

“你就是那颗不会孵化的蛋？”少昊拂去这颗蛋身上的尘土，看了许久，随手将它带在了身边。

姜林从此跟着这个叫做少昊的男人。

看着他从籍籍无名到成为一方仙帝，麾下众神无数，被尊称一声青帝。

青帝？

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会这么熟悉？

他努力的思考记忆，可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他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也不着急，就这么跟着少昊一起，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见了很多很多人。

然后，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衣，气质十分缥缈的男人来找少昊。

“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找不到这石头，原来是在你这里。”

姜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少昊拿了出来，听着他们两个交流。

“伏羲，你找他做什么？”

叫伏羲的男人叹息了一声：“我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卦象。”

姜林安静的听着这两人聊天。

伏羲说诸神最后都会陨落。

少昊讶异，笑着否认：“这不可能。”

伏羲垂眸：“我也认为不可能，所以我连着卜了三卦。”

他转身，让少昊看到了身后一缕白发。

少昊变了脸色。

伏羲是什么存在？

他卜的卦象从来不会有虚，这世间从来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连算三卦。

他也不应该有白发。

圣人不老不死，他怎么可能生白发？除非是遭逢重创，修为大减。

“这三卦耗了我一半心头血。”伏羲咳嗽了一声，姜林发现，他目光看向了自己。

少昊意识到了什么：“此事和他有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杀机。

姜林一点都不怀疑，若是真和自己有关系，这个一贯温和仁慈的男人，会毫不犹豫的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诛杀。

——虽然他也不认为，能有人有办法把自己敲开。

“是有关系。”伏羲道，“但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少昊：“别卖关子，直说吧。”

伏羲道：“他是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少昊问：“什么样的一线生机？”

伏羲摇头：“我不知。”

*

姜林感到自己被翻来覆去了不数次。

期间，来过很多气息十分强大的男女。

好像那个伏羲告诉了很多人这件事，可多半的神魔还是不相信。

其他的人在企图从姜林身上找到什么发现，可不论怎么看，他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蛋，内里能察觉到一点微弱生机。

最后，他还是被少昊保管着。

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伏羲的预言一直都没有实现。

许多仙神也就不再在意这件事。

直到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曾经的老朋友，一个一个的不见了。

从前天地是一体的，神仙们有些住在天上，有些住在地上。

后来天地分割开来，神仙住在天上，人类主宰大地。

天上的神仙越来越少，地上的人族也越来越不相信仙神存在。

有些神仙终于想起了伏羲圣人的话语。

他们似乎找到了神仙消亡的源头。

可他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最后，那些强大的神灵们，各自留下了一点蕴含血脉之力的精血，滴在了石蛋上。

沧海桑田。

他曾经被留在一座山顶，后来山顶变成了平地，平地成为湖泊。

他埋在湖底，意识却看得更远，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任何一处地方。

他看着神仙们一个接连一个的离开，最后强如少昊也陷入永恒的沉睡。

人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们用双手和智慧，发明了无数匪夷所思的东西，甚至可以如神仙一般飞上天，可以去天外的星辰之上。

然而星辰上再也没有了神明，只剩下一片荒芜。

极致的繁华过后便是颓败。

过分的开采和利用这片土地，人类也迎来了代价。

病毒变异，丧尸出现。

末世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