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石怀宇,就像是这座深夜的城市一样不堪。穿梭在大街小巷,骑着暴晒的变了颜色的电动车,石怀宇在送最后一份外卖。城市圈住的繁华,已经落幕。只有机械的,毫无灵魂的几块广告牌,以及红绿灯还在有气无力的闪烁着。没有了行人,偶尔有几辆私家车在跑着,可能是网约车,也有可能是着急回家的人,行驶的速度像飞一样,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石怀宇根本不关心他们是否闯红灯,是否超速,他现在拼命的骑着电动车,朝着郊区跑去。记得有一个同事告诉他,近期最好不要在凌晨接单,特别是偏僻的地方。石怀宇问为什么,这个同事只是笑而不答。石怀宇没有放在心上,他盘算了一下,越是偏僻的地方,时间越是很晚,提成就会多一点,说不定还会有打赏。现在距离凌晨还有十几分钟,手机导航显示距离送餐的地方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石怀宇也就没有多想。不过,他抬头望了一眼黑乎乎的天空,整个天空像是一块硕大的黑抹布一样,笼罩着这座城市。天气不好,没有月色,闷热的风,在整个城市上空裹挟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石怀宇暗自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家境不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学校里面安安静静的睡觉,或者想其他同学一样,一同分享整个假期的经历。石怀宇已经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一年,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今年暑假他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份兼职,跑腿,送外卖,帮忙等等,为的是筹措下一学年的学费。今天交上学费后,口袋里面就剩百十块钱,姐姐石慧兰打来电话,说是给他一些钱的,石怀宇婉拒了,姐姐身体不好,早早辍学,进了一家电子厂打工补贴家用。父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要不是父母坚持要他上完大学,他恐怕也是早早辍学打工去了。其实石怀宇将这个想法早和父母说了,乐观的父母却是不同意,他们说,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云开雾散的哪一天。石怀宇不知道云开雾散是什么意思,几乎是文盲的父母对这个词语也是一知半解,问急了,就搪塞说道,这个词语和飞黄腾达差不多。石怀宇却是不相信,不好的家境造就了他敏感而懦弱的性格,处事唯唯诺诺,为人小心翼翼,这不是一个成就大业的人的性格。不过,在他的梦中,他却是超人一样的存在,翱翔在蓝天白云之上,脚踏星辰,剑指群魔,睥睨寰宇,震铄古今。石怀宇总是在梦醒后感到精神亢奋,旋即便会陷入一阵无底的黑洞中,让他的神气跌入谷底。从小到大伴随着他的梦境,父母和姐姐都知道,他在幼小的时候说过,说等到这一天的时候,父母身上的疾病,以及体弱的姐姐,他都要一一给他们根除掉。姐姐石慧兰听了,权当是玩笑,轻笑一声便走开了。他不知道,姐姐石慧兰身上有一种怪病,现在的医生根本治不了,不过他们断定,石慧兰活不过二十岁。姐姐石慧兰今年正好二十岁。而石怀宇的父母,特别是父亲,听到他的梦境后,眼神中立即涌出一道犀利的目光,虽然旋即即逝,但是给石怀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却是语出惊人的说道:“宇儿,你会做到的,你一定会做到的,到时候,不要说我身上的病能够根除,就是天下万道疾苦,你都能治得好。”
父亲说完,母亲非常认同父亲说的话,坐在父亲旁边凝视着石怀宇,重重的点了点头。石怀宇倒不是惊奇父亲能够说出这番有格局的话来,石怀宇惊奇的是,父亲竟然如此看重他,对他的期待这么高。石怀宇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父亲母亲的鼓励,以及这句话带给他的希望。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想着要报医学专业,但是他看到医学专业分数高,费用高,就业难,无奈之下,他胡乱填了其他三个专业,而且同意调剂,于是,他被调剂到了洛川大学化工专业。这个专业在这个学校早已是一个没落的专业,很少有人报,而且就业门路窄,石怀宇灰心失望过一段,之后便逆来顺受接受了,只是在学习上很不理想,勉强能够及格而已。就在石怀宇骑着电动车胡思乱想的时候,嘎的几声闷响,五六辆摩托车从身后窜出来,横亘在他面前,差点撞到一起。石怀宇吃了一惊,连忙从杂乱的思虑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随着手机导航,已经来到了环路外的一条小道上。这里显得更加寂静,偏僻。周围没有小区,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绿化带,几盏昏黄的路灯闪烁着,远处有个很大的公园。而眼前的几辆摩托车,显然是故意挡在了石怀宇面前。这五六辆摩托车,都是价格不菲,石怀宇破旧的电动车在他们面前相形见绌。幸好,石怀宇早已刹车,没有撞到他们。即使这样,石怀宇面对着五六个同龄人挑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小声的嘟哝到:“对不起。”
不管对错,石怀宇总是想息事宁人。可是这次,眼前的这几个同龄人却不想就此了事。他们故意阻挡石怀宇,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其中一个长的极其孤傲身穿黑衬衣的男生,摘下头盔后,斜睨着石怀宇电动车上的送餐箱,嘴角微微上翘,冷哼道:“你是不是在送外卖?”
石怀宇刚想要推着车子从他们身旁经过,听到这句话后,脚步没停,嗯了一声,就想立即走开。但是,一辆摩托车再次闷哼着挡在了他的面前。石怀宇现在只有低吼一句:“我去。”
这是石怀宇的口头禅,不管是高兴,还是愤怒,抑或是惊喜失望,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一句我去。不过,他对这句话却是理解的十分透彻。三声一声的读,表示愤怒,四声四声的去读,便是感慨,一声一声的去读,便是轻薄,四声二声的去读,表示疑问,四声无声的去读,表示吓一跳,二声四声的去读,表示赞赏。现在,石怀宇是三生一声的去读,明显的,他已经被几个同龄人挡住去路表示愤怒。石怀宇本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做人原则,再次调转方向,朝小道上半砖多高的人行道上走去。眼前的摩托车早已预判了他的目的,将摩托车横亘在他前面,彻底的将路堵死了。这下,石怀宇只能回头走了。石怀宇笨拙的挪动着电动车,刚才说话的衬衣男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喂,同学,把外卖给我,你就可以回去了。”
石怀宇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深更半夜的打劫,难道只是为了一份外卖?石怀宇把他们当做了打劫者,更不会相信他们只是为了一份三十多块钱的快餐。石怀宇萌生了赶忙逃走的想法。还没有将电动车调转车头,五六辆摩托车立即将他团团围住,彻底封死了他的去路。石怀宇彻底的愤怒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衬衣男,小声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衬衣男斜跨在摩托车上,一手扶着摩托车,一手拿着头盔,用头盔指着石怀宇身后的送餐箱,歪着头,说道:“你不是送餐吗?我替你送,你走吧。”
石怀宇回头扫了一眼送餐箱,不明白这群人的真正用意。石怀宇扶着电动车,微微低垂着头,一声闷雷在头顶上掠过,吓了石怀宇一跳。“这不行,要是丢了餐,我是要被处罚的。”
石怀宇小声的嘟哝到。周围旋即响起了一声哄笑声。在这些同龄人看来,一份快餐能值几个钱?他们不知道,这份快餐的价格,以及丢掉之后平台的处罚,对于石怀宇来说,几乎是天大的事情。一直和石怀宇说话的衬衣男,此时脸色不由得揶揄的一笑,不无轻蔑的说道:“我看,华帅也是多心了,眼前的这个人会是神君?一个窝囊废而已。”
“也是,神君和我们争斗了五千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别说了,这是近期第七个人,我们不能在这个人的身上大意了。”
“说的也是,七世神君若一现身,我们魔族怕就要遭殃了,听说神君逢七必变,不知道这次现身的神君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厉害。”
“切,这个人要是七世神君,那我们魔族岂不就可以躺赢了?”
五六个人叽叽喳喳的只顾说着,完全没有理会尴尬局促的石怀宇。石怀宇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话,就在他们轻视揶揄石怀宇而掉以轻心的时候,石怀宇瞄准机会,想从他们中间冲出去。谁知道刚骑上电动车,还没有等冲出去,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石怀宇的手机一响,原先讥笑石怀宇的五六个同龄人不由自主的朝向石怀宇看来。石怀宇此时只能作罢,转而扫了一眼装在支架上的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石怀宇只能顺手拿起电话,接通了。还没有等石怀宇问对方是谁的时候,手机里面立即传出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救我,快点来救我!”
这是一个女生的声音。这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公园里面传出来,不用电话都能听得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凄厉,弱小无助。石怀宇愣了:这是谁?她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石怀宇从来就看不得别人受苦,也见不得他人被欺负,或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理,心理压抑的太久,总想着能够拔刀相助。此时周围的五六个同龄人,却是面露鄙夷,齐齐回头朝远处的公园里面看去,看神色,他们倒是没有惊讶,好像他们知道公园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石怀宇想都没想,将手机塞到裤兜里,瞅准两辆摩托车中间的缝隙,将电动车的电量加到最大,立即冲了出去。石怀宇冲出去的方向,就是刚才大喊救命的那个女生的方向。他想知道,她是谁?她怎么了?他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