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香格里拉联盟的记者们又来到了那家酒吧。在尼克的提议下，记者们筹集经费，从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在这个酒吧里包下了一个大约100平米的房间。大家慢慢到齐了，正在闲谈的尼克和李知秋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几个事先已经沟通过，并且准备让李知秋来汇报一下。李知秋信守诺言，没有提起和王兰熙会面的情况，他只是提起了早上在研究院外吃闭门羹的事情。大家对吃闭门羹都不感到意外，反而对政府卫生部、西蒙教授的一系列反应感到不解。正当李知秋想提起建议调查西蒙教授的时候，却没想到，那个法国记者已经抢先提议了，他走到记者们前面：“从前天到今天，两场发布会发出了完全相反的声音，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是倾向于相信王博士，还是相信西蒙教授所说的？”

看到大家的回答参差不齐，法国记者说：“我们不妨举一下手。相信王博士的请举手！”

说完，他自己先举了手。他数了数，结果发现有超过一半的人举了手。“相信西蒙教授的请举手！”

这一次只有大约7、8个人。“那么，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请举手！”

这一次大约是10个人。“很好，那么，我们将面临两种情况：第一，王博士所说的是假的，是一场学术骗局，根本就没有什么致病物质，西蒙做出那样声明，是想挽回研究院的形象。第二种情况，王博士所说的是真的，但西蒙以及他背后的一些人想要掩盖真相。”

听到这些，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那么，我认为，无论是哪种情况，西蒙教授都是关键。我建议我们把重点放在西蒙教授及其周边的人物。而王博士这边，我们应当着重了解她们有没有被对方影响、甚至威胁，被迫保持沉默。”

李知秋和方一岚相视而笑。“我这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一位操着德国口音的记者说道，“西蒙教授是半年前加入的研究院，当时是卫生部的马部长推荐来的，推荐的原因和群舞调查没有任何关系。在他到研究院报到之前，王博士的项目已经开始了。这表明，西蒙教授的立场是站在卫生部这一边的。”

“那么，卫生部为什么要掩盖尤金帕的事情呢？”

有人不解地问。“这恐怕是问题的真正重点。”

德国记者说，“显然我们需要做这几件事情：第一，调查西蒙教授的背景，第二，调查卫生部、与之相关的其他政府部门或者团体，是否有什么关于群舞事件、或者疾病防控方面的秘密计划？”

“这下我们需要雇私人侦探了！”

一个记者打趣道。在接下来的讨论中，看得出大家都比较赞成德国记者的提议，但是，一时间却提不出具体的措施。最后，大家选举出了第二天的代表，并建议他们去卫生部做采访。在回酒店的路上，尼克和亨利叫住了李知秋和方一岚：“方小姐、李先生，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

“什么事情？尼克？”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尼克示意大家继续向前。当四个人沿着一条被棕榈树掩藏的小路走向酒店时，尼克用他的魔如意展示出一张照片。照片看上去像是一个上海石库门的门口，墙面上有三个汉字：“田子坊”。李知秋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径直走着，不小心和一个年轻的女性撞了一个满怀，那个女士也没有意料到，她惊呼了一声，手袋掉落到了地上。李知秋连忙道歉：“抱歉，小姐。”

一边帮忙把她的手袋捡了起来。大家无意间打量了一下这个女郎，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她雪白的肩头的一大片纹身，乍一眼望去，好像是挥舞鱼叉的女海神忒提丝。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东南亚女人，看上去很富有、也很有教养。只见她接过手袋，在李知秋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没关系，小弟！”

。看她的眼神，好像认识他似的。女郎走开了，小小的意外结束了，尼克回到主题，他继续问道：“这些是中文吗？”

李知秋和方一岚同时点了点头：“这里是上海一个很有名的石库门建筑。”

“上海？石库门？”

尼克有些不解。李知秋和方一岚又几乎同时问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尼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向四周望了望。此时，四个人已经身处酒店的大堂里。大堂里面的客人依然很多，有的在前台办理手续，有的办好了入住、正拉着行李走向电梯厅。稍远的地方是酒店大堂内部的酒吧，看上去顾客也很多。看得出尼克是想找一个方便交谈的地方，而他想要说的事情需要回避不相干的人。李知秋说：“如果这里不方便，可以到我的房间去，那里还是挺宽敞的。”

“好主意！”

尼克满意地点点头。李知秋的房间的确比较宽敞，除了国王尺寸的大床之外，还有一个不小的办公区域和同样宽敞的会客区域，那里摆放了两个沙发和两把藤椅，恰好位于房间和阳台之间。四个人坐下后，尼克说：“这张照片是我从西蒙教授的魔如意上拍摄到的。在今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我坐的位置离讲台很近。西蒙教授在翻动讲稿的时候，魔如意不小心落在了地板上，他的手指划过屏幕的时候，恰好把屏幕切换到了这张照片上，我想，教授在演讲前不久一定是刚好在浏览这张照片。出于记者的本能，我立即拍了这张照片，试图看到更多的信息。”

“嗯。”

李知秋和方一岚又一次面面相觑。方一岚问道：“那么，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尼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翻动了几下魔如意：“你们看，这是五天前王兰熙博士发的慧能界个人媒体。”

几个人凑过去一看，看上去是王兰熙和她父母的合影，他们的身后正是这个田子坊的门口。尼克问道：“你们能否确认一下，这个地方和刚才那个照片上是否是同一个地方？那些汉字看上去很相似。”

“是同一个地方！”

李知秋一边说着，一边略微翻动了一下尼克的平板：“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是上周拍摄的，是王兰熙博士和她父母的合影。这段话的意思是：‘才半年不见，街坊就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这样也好，少了市井之气，多了浓浓乡情。这样一来，老爸老妈就更不舍得搬走了。’”方一岚说：“田子坊原先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小区，最近一些年因为慧能界商家越来越多，抢了不少的生意，这里就慢慢恢复成了普通的住宅区。王博士父母的家应该就在这照片附近。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呢？”

“倘若这只是一个巧合，比如说，西蒙教授自己、或者亲友刚好去上海旅游、或者计划要去上海旅游，他们事先研究一下攻略，假如是这种情况，那的确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倘若西蒙教授和王博士私下里交流一些生活、旅游的话题，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李知秋当然知道这一点，因为就在中午的时候，尼露亲口告诉过他。“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尼克转过去问问亨利：“亨利，你觉得呢？”

“是的，从这两天的两场新闻发布会上可以很容易觉察出来：他们的关系不太可能融洽。”

“我是这样想的，”尼克说道：“任何看上去不合理的事情，它的背后必然有合理的原因。倘若西蒙教授的确是身处一个国防部、国安局、或者其他机构的秘密计划当中，那么，这两张照片的含义就很有趣了！”

“你是说，王博士正在被西蒙他们秘密监视？”

李知秋说。尼克盯着李知秋的眼睛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他又盯着方一岚看了看，好像是想从她那里得到对自己推断的肯定。只见方一岚正在出神地望着自己，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又转向了亨利，只见亨利也在不停地、慢慢地点着头。“所以，我们都同意这是两张有趣的照片？”

尼克又问道。“可是，那张没有人的照片，西蒙教授拍摄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想找到她父母的住所，王博士自己发的这张照片已经足够清楚了！”

方一岚说。正当尼克做出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的时候，李知秋倒是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教授拍摄这张没有人的照片的目的是什么，单凭目前的情况很难判断出来。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个发现的价值——我们值得去好好查一查。”

“这个拍照片的人会不会是一个被教授派去盯梢的人？他想向教授证明自己已经到了指定的地点。”

一旁的亨利说话了。“这是一个说得通的场景。”

尼克说：“即使这两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妨碍我们通过它们对教授进行探究。”

“但是，怎么去做呢？”

亨利问道。李知秋说：“照片上的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公司不算远，我可以安排得力的人暗中保护王博士的父母，看看能不能找到教授的这位忠实的朋友。还有，我们要很好地关照一下这个教授的行踪。看来我需要把我的孙悟空给请出来了！”

“孙、悟、空？”

“孙悟空是中国的一个神话人物，他是一个猴子，但可以变化成其他东西，包括变成一只昆虫。”

方一岚向两位西方人解释道。李知秋拿出一个小巧的、长得有几分像蜻蜓东西说：“这就是我的孙悟空，我们只要把教授的影像告诉他，再让他停在教授经过的地方，其余的，就看他自己的了。这是最新的科技！”

尼克伸出三根手指表示OK。此时，方一岚又想起了什么，她问道：“要不要和记者联盟共享一下这个情况？”

尼克说：“我认为联盟的契约是共享那些有新闻价值、而且我们可以立即发表的东西，如果我们共享我们对教授调查的情况，那么，很有可能在我们得到任何线索之前就已经被教授觉察。所以，现在共享还为时过早。我们和其他记者一样，都有采访和调查教授的自由，这个正好能给我们提供很好的掩护，避免引起教授的怀疑。”

然后，他指着“孙悟空”说：“我觉得，这个小家伙能帮助我们发现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