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在高级军官餐厅进行，主要是海鲜。宇文宣、安德森、比福德三个人又坐在了一起。第一道菜是烤鱼配肉汁豌豆泥、蘑菇酱及芫荽。厨师把盘子摆好后，安德森的表情很得意。厨师介绍说：“这条鱼是安德森将军在雷恩格角（Cape Reinga）附近钓上来的，是一条20公斤重的黄尾国王鱼。”

“What？”

宇文宣看着烤鱼，惊奇地说了一句。安德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他尽量显出波澜不惊的表情：“就是一次平常的海钓而已，很费力，我的胳膊到今天还在痛呢！”

接着出现了两种做法的布拉夫生蚝（Bluff Oyster）：一种是“生”的生蚝，已经撬开了外壳，鲜嫩的蚝肉缓缓地蠕动着，另一种是裹了一层面粉的炸生蚝肉。两种都很美味，尤其是第二种，很受欢迎，很多人要求多加一份。除了海鲜之外，还有两种值得称道的当地美食：南岛奶酪卷和“羊肉鸟”（Muttonbird），倘若是在和平时期，来到新西兰旅游的人是绝对不应该错过这两样的。这一次，佐餐酒是胜嘉丽白葡萄酒，生产时间是2030年。午饭虽然算得上是丰盛，却也没有花费很长时间。下午1330时，会议准时继续。应宇文宣的要求，会议提前讨论情报战计划。计划包括情报收集、情报分析、反侦察与反间谍、渗透作战、战略与战术欺骗五个部分。汇报结束后，进入讨论环节。细心的人会注意到，刚才史密斯少将在汇报到渗透作战时，宇文宣突然显得十分有兴趣，他甚至起身走到了屏幕前，似乎是想看清楚一些细节。比福德向宇文宣发问道：“宇文先生，请评论一下情报战计划。”

宇文宣说：“谈到情报战，大家一定知道安吉托邦的厉害。作为正义国家联盟的指挥中心，安第斯堡垒被敌人彻底地摧毁了，同时，敌人盗取了堡垒内部所有指挥人员的慧能界私钥及接入密码，包括凯姆勒秘书长、以及我自己的。这样一来，安吉托邦实际上就掌握了UNR的指挥权。这正是UNR失败的最直接的原因。”

“你是说，安吉托邦掌握了最高超的黑客技术，甚至连安第斯堡垒这样地球上最先进的网络安全技术都能够被攻破？”

有人问道。宇文宣把视线投向了那个发问的军官：“正是这样！”

他的语调斩钉截铁，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接着说道：“史密斯将军，我知道你的专长是情报战。作为信息安全的专家，你觉得安吉托邦是如何做到的呢？”

“呃，这个问题嘛……“史密斯将军正在思考着关于安第斯堡垒被黑客攻入的问题，冷不防被宇文宣问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显然还没有把思绪收回来。他一边把弄着手中的铅笔，一边说道：“网络安全不能单纯依靠安全技术来保证，人为因素是安全问题的主要来源。不过，无论是技术原因还是人为原因，同时获取所有人的私钥和密码几乎是不可能的！”

史密斯扫视了一下，他发现除了宇文宣之外，每个人都在注视着他，期待着他的分析。史密斯拿了一根黑色的白板笔，来到一面玻璃墙前面。这面玻璃墙同时也充当白板使用。他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公钥（Public Key）” 、 “私钥（Private Key）”。他解释道：“密钥是用来对一段信息进行加密和解密的一串数字。一段信息被加密后，别人是无法看得懂的，即使是强大的电脑也无法理解密文的含义，必须用密钥对密文解密才能得到加密前的信息。密钥不同于密码。后者只是我们用来登录一个系统的时候使用的口令。”

“如果加密和解密的时候用的是同一个密钥，那么，这种技术叫做‘对称加密’。另外一种技术，加密和解密时用的是不同的密钥，这种技术叫做‘非对称加密’，非对称加密涉及到一对密钥，即‘私钥’和‘公钥’。”

“公钥可以公示给任何人，甚至包括敌人，而私钥则需要绝对的保密，只能由个人拥有。假如宇文先生有一对‘公钥’和‘私钥’，那么，用他的私钥加密的信息，只有用他的公钥才能解密，反过来，用他的公钥加密的信息，只有用他的私钥才能解密。”

“这代表什么呢？”

史密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个神情像极了一个大学的密码学教授在讲课时发问时的表情。史密斯用白板笔在左面画了一个小人，代表宇文宣，又在右面画了几个小人。他解释道：“这代表：如果宇文先用自己的私钥把一道命令加密后再发出，那么，如果安德森将军、或是其他友军、甚至是安吉托邦的情报人员收到这条加密后的命令后，只要用宇文先生的公钥能够成功解密，就代表这道命令一定是出自宇文先生本人！所以，这种技术也叫做‘数字签名’技术。”

听众中有几个人恍然大悟，其余的人却皱着眉头，试图理解这个复杂的逻辑。看到效果不佳，史密斯又放慢速度，把刚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接着他又说：“倘若私钥被窃取，那么，这个黑客就可以冒充宇文先生发号施令，而其他的人却信以为真！”

“哦，上帝，是这样的！”

有几个军官发出了感叹。“那么，我们的问题是：为什么宇文先生、凯姆勒秘书长等人的密钥会一次性地被窃取？”

斯密斯继续提问道。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其余的人有的或是喝着咖啡，或是摆弄着什么东西，但显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终于，那个喜欢提问的军官说道：“史密斯将军，既然是数字签名，就可以被模仿，他只要能够收集到很多签名后的命令，那么这些签名就可以被模仿。”

“哈！”

斯密斯笑了一声，轻轻鼓掌，表示对这名军官观点的肯定：“理论上讲，只要有足够多的签名，那么这个签名就会被模仿。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听众们饶有兴趣地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 按照概率来讲，根据采用分析若干签名后信息的方法来破解私钥，即使集中当今全世界所有的计算机、并运行100亿年，也是做不到的！”

“就是说，以现有的技术，是没有人能够根据签名破解它？”

有人反问道。史密斯将军说：“是的，仅仅凭信息技术无法破解！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就没有漏洞。”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同时把目光移到了宇文宣那里。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彼此读出的是眼中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