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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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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枫树漫山,薄凉的日光自天空斜斜地投下,一阵秋风寂寥掠过,与其短暂相会后继续奔向远方,却惊起万木摇曳,枫浪层层叠叠,起伏连绵,火红的枫叶又沙沙落下,在空中努力回旋、飞舞。

少男女踏过覆满落叶的泥壤,沐着枫雨,停留在一棵比起其他小些的树下。

少女伸出手接住一片风中飘荡的枫,喜爱地道:“枫叶真美啊,即使落下的时候也像蝶一样飞舞。”

“我咋不觉得像蝴蝶,”少年不明所以地道,“而且,它飞也飞不了多久,过一会就掉地上了。”

“哪里不像了?”

少女佯怒道,松开手,让枫接着下落。

此时又一股风吹来,方才恢复自由的枫如鱼得水,果真蝶似的翩翩起来。风拂过少女的身体,背后焰般的披风也一齐上下翻飞,像是在燃烧。

“再者说了,有道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嘛。”

“好吧,你读书读得多,你说得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真的有点像蝴蝶。

......

山村门口,一群农夫农妇热情地迎来了一个人。

“哎呀您可算来啦,再没人来帮帮我们那可是一晚都睡不着啦!”

“欸?这位先生.....好年轻啊?”

“说什么呢,只要有真本事年纪大小一点都不重要。小伙子,过来累了吧,要不我们先给你做点东西吃或者休息休息什么的?”

“谢谢,不必了,”陆漫摆手道,“还是你们的事要紧,先带我去那边看看吧。”

“好好好,谢谢您,我们走吧。”

村民们一路将陆漫拥到一处有些荒芜的屋子附近,看样子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无人打理了,屋前的田地也是杂草丛生,破碎的农具、家具一类被随意扔在地上。

“陆先生,三年前这里住着一户姓谢的人家,跟我们大家关系都蛮好的,就是户主谢裕有时候会突然出远门,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招惹到了别人,有一天来了几个外村人,说要找谢裕,上午来的,下午就走了,我们很好奇就一起去找他,发现谢裕已经死在了家门口!然后他的儿子也失踪了,这屋子就没人管了。

大概是上个礼拜吧,住他家附近的老张说他半夜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像有人在叫和打架的声音,一开始我们不信,哪知道这声音一天天的越来越大,全村人都能听见,叫声有时候像嚎叫有时候像怒吼,还有杂物被打翻打破的声响,伴着呜呜的风声,别提多吓人啦!我们讨论一下,肯定是谢裕心中有怨,回来啦!”

陆漫听完点点头,对村民们说道:“我明白了,你们今晚放心睡吧,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明天就没事了。”

村民迟疑道:“啊?您不需要什么黑狗血、蜡烛什么的吗?别的先生好像都要啊。”

陆漫笑了笑:“不用,没关系的。”

村民们闻言纷纷放心下来开始散去,村长临走前告诉陆漫:“对了,自从谢裕这边出事后,村南的烛夫人每天半夜都会来给他烧纸,现在估计还在家里补觉哩,我们会帮你转达一下。”

“好的,麻烦了。”

所有村民离开后,陆漫在老屋附近继续勘察了一会,便搬来一张小板凳坐了下来。

......

2026年1月2日,23:00。

陆漫睁开眼,正好碰上一柄铁锹忽地砸在地上。

正月乡间的弯月播下清冷的淡辉,风声却呜呜响起,树影婆娑,摇曳着遮蔽了唯一的光源,陆漫站起身。

片刻后,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对着空气用各种手段疯狂击打,挥拳舞腿、扔砸家具、持械劈砍......陆漫缓步走到祂身边,又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怒音。

“你......则......杀死......别......!”

陆漫轻声开口:“谢裕?”

闻言谢裕像是才发现陆漫,猛然转头看向他,怒目圆睁。

陆漫调用阴法则,获得了与其沟通的能力。

“你是谁?赶紧逃,这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别被波及到!”

谢裕冲他大喊,转而又重新投入与空气的战斗中。

陆漫盯着谢裕,沉思一会后说道:“谢先生,请冷静一点,这里没有别人。”

“你在胡说什么,他们三个,你看不见吗?快走吧,我会守在这里,直到秋耘离开,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帮我确认一下他的状况 。”

“明白了,”陆漫摸了摸下巴,“是陷入死前的情境中了。”

陆漫抬手,拂过谢裕的双眼,谢裕突然失去了目标,茫然地看着周围。

“他们人呢,怎么变成黑天了?”

“你已经死了,刚才那些只是死前情景的复刻而已,而你也不断在这种情况下愤怒着,燃烧着自己。”

“什......什么,我已经死了?”

“不要消灭他!”

这时,一名中年女人跑到陆漫身旁,手里还攥着一小沓纸钱,“你是他们请来的先生吧?听我说,谢裕不是恶人!”

“烛芳......”谢裕上前一步,可烛芳并未意识到祂的存在。

“我还没有打算消灭祂,我现在正在与祂交流。”

“那,他还好吗?”

陆漫将谢裕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我会先了解清楚原委,再决定如何处置,虽然祂没有害人,但阴魂终归是不宜在阳间久留的。”

烛芳颔首道:“是啊,这只是折磨他罢了。”

烛芳走到屋旁,蹲下身子,点燃了手中的纸钱,陆漫这才注意到,那里的地面因为长期的燃烧已变得乌黑。

谢裕的灵体微微亮起,喃喃道:“难怪有时会忽然感到一股暖意,原来是你......”

烛芳一边将纸钱塞入火堆,一边说:“谢裕一直在做重要的事,虽然他不肯告诉我,但我相信他,而那三个人来追杀他,只是为了抢他的东西,记得当时他说是什么种子。”

陆漫眉毛一挑:“嗯?什么种子?”

他扭头看向谢裕,谢裕愣了一下,也恍然大悟。

“等等,你是阴法则拥有者?”

陆漫回答:“是,你是?”

“我那时手上有风法则的【法则之种】。”

陆漫稍一思索:“‘掠夺者’......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

“以前我隔三差五就会去沿海或者北境阻止台风或沙暴,可能是在哪一次过程中被他们发现了,一路尾随我找到了我们村,来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水法则拥有者,他很年轻,也很厉害,还有个大地法则拥有者,剩下那个人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看着,但就算如此,我也没能招架住。”

“那,【法则之种】已经被他们夺走了?”

“不,我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把它交给了我的儿子让他逃走。”

陆漫沉默下来,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重点。他转过头,撞见烛芳正渴求地看着他。

“你们先聊聊吧,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陆漫掐着某种手势,轻拍烛芳的双肩,熄灭了烛芳双肩上的两把“火”,从而她得见谢裕的存在,随后坐回不远处的板凳。

“烛芳,秋耘怎么样了,逃走了吗?”

“对不起,我不清楚,那天之后就没在村里见过他了。”

“这样啊......希望他,没有出事。”

谢裕颓丧地道。

“放心吧,那孩子聪明又能干,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已经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谢裕一脸苦涩,“我和他娘都没能称职,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纸钱仍静静燃烧着,散发微微的暖意,映亮烛芳半边粗糙的脸颊。

谢裕看着那火,感受着体内的暖意,动容道:“原来这段我浑浑噩噩的时间里传来的慰藉是因为你,谢谢。”

烛芳正欲回答,一直在一旁默默聆听的陆漫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站了起来。

终于搞清楚了,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呢,陆漫懊恼地想道。谢裕没有浓厚的怨气或执念,也没有化鬼的趋势,为什么会在阳间停留这么久?

而这么长时间谢裕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又为何会在这几天突然苏醒?

陆漫问烛芳:“谢裕去世之后,村民们是怎么处理的?”

烛芳回忆了一会道:“发现他出事后,大家在陈木匠的主持下迅速办了丧事,第二天就下葬了。”

“陈木匠?”

“对,陈世武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平时大家大大小小的器物需求都是找他帮忙,包括谢裕的棺材也是他打的。”

“带我去一趟谢裕的墓。”

烛芳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想到陆漫帮助他们二人再见定然有真本事,果断答应下来。

陆漫拾起地上一截断掉的铁锹,二人一魂就这样趁着夜色向坟岗走去。

烛芳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了谢裕的墓前。

这方山岗上遍布着墓碑,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世代埋葬于此,其中大部分石碑都已腐朽,谢裕的墓碑上镌刻的金色碑文依旧鲜艳,光洁的碑面反射着幽幽的月光。

“......我可以挖开看看吗?”

陆漫小心地询问道。

传统中刨死人坟墓是对逝者与家属最大的侮辱之一,就算是为了调查事情,也提前问清才合最基本的伦理,好在谢裕此时就在这里,不必面对伦理危机。

谢裕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好。”

“麻烦二位背过身去。”

烛芳和谢裕照做。

一柄银黑横刀出现在陆漫掌中,刀芒闪过,外层的水泥被轻松斩碎。

陆漫于是抄起铁锹,一铲一铲下去,陆漫明显地感觉到,这泥土十分松软,证明不久前被动过!

陆漫眉头越皱越紧,表情愈发严肃起来,等到棺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陆漫打开手机电筒照去,看清楚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四四方方的木棺别处严丝合缝,不剩一丝空隙,七颗钉子都被深深钉死,但其正上方,一根血红木桩赫然直直打入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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