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月华惹人。拜龙苑中月色如水,若那遍地青莲,沁心入脾。百余火把,红木为材,红鱼膏油为脂,价值不菲,而功效也颇为不俗。火光如曙阳,照的这方天地煞为光明却也并不耀眼,更难得可贵的是,鲜少闻见几缕刺鼻的烟火味。腾龙阁五层,七位主考脸色甚是不悦,坐于当中那把交椅者更是面有微怒。几个卫士,闻讯而至,手持长戟相交叉,架着那青衣少年郎,毫不客气的想将他轰出拜龙苑。“蒋焱,在有眼无珠、买椟还珠的废物们面前献宝,不异于在乞丐面前吃与鱼翅熊掌,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蒋淼倒是硬气,说起话来掷地有声,煞是刚强。龙门镇的“废物”称武城郡的七位考官为废物,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别提有多滑稽可笑。这蒋淼是疯了吗?竟敢如此狂妄。“卫兵,磨磨蹭蹭的做甚,给我轰出去。”
蒋淼这话,彻底将那七位考官都给惹恼了。腾龙阁四层,蒋焱收起惶恐不安的表情,面露不屑,整了整衣冠,目不斜视的走下楼去。咚咚咚——鞋底踩过木板,咯吱作响。“拽个什么事,废物弟弟,废物姐姐。”
蒋焱走过张彻面前,那一扫阴霾的白衣少年,额头上扬,鼻孔朝天,拿眼白瞅着蒋焱,那表情仿若在说,当初老子给你脸不要脸,现在你连县试首试都过不了,以后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一龙一猪。张诚声音不大,但的确也未曾打算瞒着谁,加之环境又静,所有人的听的一清二楚。蒋焱一怔,想要回击,可众目睽睽之下,加之她的确未通过比试,叹了口气,扶着木质阶梯,缓步走下。张诚眼中满是笑容,脸上挂满得意。扬眉吐气啊,一朝终报仇啊。啪——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大院中乍然响起,惊得众人浑身一颤抖。一块巴掌打的青石,准确无误地拍在志得意满的张诚脸上。啪嗒——青石块落入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数滴鲜血溅落而下,红的妖冶,红的刺目。可怜的张诚,自诩翩翩白衣美少年,精致五官压群芳。嗯,他鼻子被砸塌了。“混蛋,你找死。”
张诚双手捧面,蹲着身子,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那一刻,他又想起了数日前的侮辱,耻辱感、羞耻感,在那一刻再次涌上心头。这块青石方块哪是砸他的脸,而是站在所有人面前,啪啪打脸。“我,张诚,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如此凌辱于我。”
那一刻,张诚气焰滔天,仿若傲气凌云。蒋淼拍了拍手,仿若手上被青石上的灰尘所沾染,可惜的是,拍了半天连一点灰尘的影子都没瞧见。啪啪啪——蒋淼继续拍着手,响亮的啪啪声,好似甩在张诚脸上的耳光。“大胆小儿,竟然在我等面前袭击考生,简直胆大妄为。”
位居中央的考官,脸罩寒霜,怒不可遏。左右六名考官连连点头,纷纷附和。“请考官为小生做主。”
张诚立起身来,下意识地捏了捏有些歪瘪的鼻梁,眼中凶光外泄,强忍着将蒋淼撕成碎片的冲动,装出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这张诚,别的学不来,他老爹的借刀杀人之策倒是学的炉火纯青。“张诚,发誓是吧?”
又一块石块从蒋淼手中飞出,砸在张诚后背。“绝不会被凌辱是吧?”
青色方石砸在白衣少年头上,鼓起好大个包。“让你乱嚎,让你鬼叫。”
蒋淼手中的石块跟冬日的冰雹似的,飞蝗般的冲着张诚投掷而去。不大一会,张诚被砸的满头大包,一袭白衣搞的脏兮兮的,活脱脱像个掉进垃圾堆的小丑。也难为这位白衣少年了,刚刚才喊完绝不再被欺辱,这会又被蒋淼弄的狼狈不堪。这忍功练下去,怕是离忍者神龟大成之境也所差不多了。张诚的小算盘打的很精明,位居五层的七位考官之所以怒不可遏,只因蒋淼言语冲撞在先,不将他们放在眼中,擅自动手打人在后。他是聪明人,怎么能跟这只醒悟了厨子技能的废物一般见识呢?于是聪明人在口出狂言,信心满满的发誓绝不再被废物欺辱后,又被铺天盖地的石子砸的狼狈不堪。当然,用张富春的话咋说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被裁定为九十三分,幼龙气力十段的天子骄子、聪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幼龙气力一段的“废物”砸的完全抬不起头来。嗯,或许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考量。或许聪明人,在算计、预谋着什么。或许聪明人,打算借刀杀人,打算祸水东引。谁知道呢?“不知所谓,简直找死。”
终于,那考官脸上寒霜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凌厉的杀意“既然他存心找死,那就成全他。”
张诚喜出望外,龙门镇过半居民喜不自胜。饶是你蒋淼背后有着再大、在可怕的依靠,也永远无法与龙神争辉。最关键的是,这可是你蒋淼自寻死路,取你项上人头的,可不是他张诚,更非龙门镇的任何一位居民。就算有人要寻衅报仇,那也与他张诚、龙门镇无关。“大人英明。”
张诚强忍住满心的欢喜,只是语气中若影若现的颤音,出卖了他此时喜不自胜的心境。“滚开。”
蒋淼怒叱一声,拉着赶下来的蒋焱,猛然推开身前的卫兵,转身便要离开。自打天降图腾仪式之后,蒋淼从那极为真实却又无比飘渺的梦中醒来后,不仅肉身重塑,浴火重生,整个人的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扭转。若在往日,眼前这种情况下,他所能做的便是隐忍而离开。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瞧见那张诚便有种杀之而后快的冲动。暴虐,嗜血,冲动,自信……这些原本与“废材”蒋淼永不会产生交集的词汇,竟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数名卫兵,满脸凶相,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