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流军队,顺风仗如狼奔犬突,逆风而战则逃窜如鼠;三流军队,悍不畏死,好逞匹夫之勇,二流军队,将士用命,令行禁止;一流军队,若无将令,胜则不冒进,败仍死战。行军布阵,如将领左手右臂,挥洒随心,用之自如。景阳县城不大,街道也很是狭隘。八百人军队分作四列勉强能够同行。摩肩擦踵,甲盔相撞。虽是拥挤至极,却依然军纪肃杀,阵形俨然。高高躺在屋檐上的蒋淼微眯着眼睛,缝隙中精光乍现,看似慵懒无比,心中却有万千般震撼与想法。这真的只是区区县城的城防力量?先前,蒋淼瞧那兵士身上所穿兵甲,感觉不过二三流军队而已,可今儿一见,怕是与王都一流禁卫军相比也不遑多让了,甚至若是在相同数量的情况下,与之对敌谁胜谁负还真难以预料。“大,大人。”
板寸头面色如纸,吓得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立起身来却一个劲的在打哆嗦。先前那跤,摔的有些重了。嘚嘚——马蹄响亮,击打在那地上,溅得泥土纷飞。这马儿,煞是健硕。马上将军雄武高大,若非略显白净的面庞,任何人都会毫不怀疑的认定,这是位常年出征在外的将领。“还是这模样瞧着顺眼些。”
蒋淼撇撇嘴,倒是大言不惭地给下了定义。“大人,我等是青石沙湾军团,振武校尉座下兵士,路过宝地还请行个方便。”
板寸头咬咬牙,说破大天,都是自个在人家地盘上惹事。好在,这但凡穿军装的,只要不是敌对阵营多少还是有些照拂。马上将军钢盔雪亮,一摇手中宝剑,寒芒四射。端的是把好剑。“青石沙湾那帮匪徒竟然自立为军团?”
将军面满寒霜,阴气逼人,虽无杀意铿锵,却令人瞧得不寒而栗“早早玩玩,本县令得率军剿了那帮强人,竟还敢跟我说行个方便。”
来人正是景阳县令,何辅堂。板寸头浑身一颤,随即吓得磕头如捣蒜。这何辅堂说漏嘴了。他理应自称将军,却说自己是县令。鲁国惯例,军政分开。而眼前这队兵士饶是不懂军伍之事的白丁百姓也能瞧出,绝非等闲之辈。这些兵士年纪最轻的也有二十岁出头,这若是放在普通军队中便至少得封个可辖制十人小队的什长。年龄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军龄资质可代表的东西那就多了。阅历,知识以及最为关键的战场生存能力。这些个沉默不语,浑然一体的军队,给人种无比巨大的压力。别人不知晓,板寸头却了解的很,这景阳县的军队隔三差五分批去龙门镇畔的十万大山打秋风。当然,这个打秋风可绝非如他们这些匪兵一般去走走过场,打几个傻狍野兔回家炖汤烤肉吃来着。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与猛兽搏击。通过这十余年血的洗礼,整个景阳县的兵士实力早已不亚于一流部队。至于平日里看起来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怕是伪装色。更为致命的是,别望这些兵士平日里游手好闲,真打起仗来那可都是把好手。兵痞与兵匪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悍不畏死,且军纪严明,只是平日里看起来油里油气而已,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至于那些个兵匪,那可真是吃拿卡要的流氓。最关键的是,别瞧现在只有区区八百余人,若是真的发生战争,这只小部队完全能以极短的时间内扩编成上万人的军队,而且还有相当的战斗力。换而言之,这支纪律森严,令行禁止的军队,实际上是支军官部队。军队,老兵的多寡决定了部队的整体战斗力。经验丰富、战斗力极强的精干军人,便是部队的脊梁。上万人的军队,那可是一个整编兵团了,而且是可当主力用的二流兵团。这瞧着人畜无害的何辅堂,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尤其是今儿这全副武装的模样,难不成就真的为了抓个小毛贼?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蒋淼自诩不甚聪明,不过倒是挺自知之明的。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去多想便好了。倒是那板寸头似乎看出些许端倪。在山寨上有个规矩,绑人时必须给蒙住眼睛,若是万一给人瞧见了,那人必死无疑。平日里这何辅堂不显山不显水,说不上是个昏官却也的确高明不到哪儿去。这,便是绑在人票眼上的黑布,遮着众人的视线,无法瞧见他的真相。而如今,这板寸头等人眼前的黑布给扯开了,何辅堂更是直言不讳自己是这景阳县县令,脸上连个遮挡物都没有。那等待这哥几个的只有一个下场。死。“何县令,哥几个认栽。”
想到此,板寸头反而不怕了,横竖是个死“要动手请便吧。”
何辅堂听闻这话,双眼笑眯成了条缝。“哟,有点意思,小子还挺聪明啊。”
何辅堂点点头“行吧,既然如此,也给你们个痛快,自己了结吧。”
月华如水,寒星寂寥。寂夜肃杀,惹得三两虫儿小声惨鸣。“临死前,给大人带个话。”
板寸头恨恨地望了眼房梁上的正不亦乐乎的蒋淼与小蝶,怨气冲天。若非这对男女,他板寸头日子不晓得过得有多滋润呢。现如今,人头即将落地,小命丧往黄泉。“这街道上耳目众多,大人怕是杀不过来吧。”
板寸头冷笑连连,临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不孤单“只不过小的运气差,刚好撞您行军路上了。”
顿时间,周遭民居乱哄哄一片。如此大的动静,这些看似黑灯瞎火屋子内的百姓怎么可能睡得着。板寸头不可谓不狠,若何辅堂真的受了他挑唆,怕是不下千颗脑袋得落在地上。“自作聪明,自作聪明啊。”
何辅堂拈了拈压根不存在的胡须,苦笑摇头,倒像是在看笑话的路人“本县令何曾说过要大开杀戒了?不巧的很呐,此次大军就是冲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