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慢炖,若再加些鸡肉羊肉,配上那捆洗涤赶紧的碧火根,绝对能够成就一锅上好的鲜汤。咕噜噜的声音从锅内响起,无数气泡在翻滚,瞧着颇为美味。将那练兵校场围的水泄不通的众人,脸上泛起些许古怪的神色。一大早的赶来,难不成就是看这少年煮汤的?有不少妇人在撇嘴。这神秘的三水先生煮汤的手艺貌似也不咋地嘛。这锅内热气腾腾,水泡翻滚,眼瞧着便要煮沸了。凡是稍有些常识的家庭主妇都知道,这会应当用那汤勺除去最上面层的泡沫,要不然那碧根果难以入味。反观钱莱冶那边,倒是有些气势恢宏。大量的梨花木被不要钱的塞进炉膛中,火势喜人。一时间热气四溢,药香味扑鼻而来。作为名靠招摇撞骗填饱肚子的钱老头,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宣传自己的机会。包装,是成就卖点的最好方式。“我以这灵甘草为引,让武火蒸腾中其中药力。”
“再以桃冰花作桥,置换出混火竹中的火性精粹。”
“最后,以七七四十九种药石做外皮,固定住火性精粹。”
“……”不得不承认,这钱莱冶还是颇有几分道道。围观众人,有不少医师,听着这钱老头的话语,不住点头。点将台上,正在观礼的何辅堂脸色越来越差。正所谓久病成医,这寒毒入体也有近十年了,其间大小医生请了不少,药也服了许多,即便他何辅堂并不会做些药物,基本上可能说是粗懂医石。致命的是,他发觉,这钱莱冶的一举一动极其符合医术上的记载,甚至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医师们的技艺也高上了些许。难不成,三水先生真要落败?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何辅堂等的有些焦急。可那神秘的黑袍人大有一副急死太监皇帝不急的架势,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压根没有丁点的焦急。不行,若这样下去,这三水先生落败的话,失去那千两黄金还是小事,自个的计划那就完全泡了汤。何辅堂双目微瞑,心中小九九打个不停。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炼药丹炉中的火气越发势微,眼瞧即将熄灭。钱莱冶伸手去摸,发现梨花木烧光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落下。焦急万分。眼瞧着那火性精华即将被萃取出来,若此时欠缺了些许火力,怕是要功亏一篑。“大人,梨花木没了,还请您再配些来。”
钱莱冶朗声说道,声音传出老远。点将台上何辅堂正愁没办法整治这钱老儿呢,闻听这话,刷然挺直身子,双眼中喜色外放。“正清啊,你怎么办事的。”
何辅堂眨巴着嘴,听声音仿若颇有些不满“钱老先生乃是炼药大家,你怎么能连最起码的柴火都不给备全呢?”
此话一出,近万围观百姓先前的埋怨之声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副赧颜的神色。看来,大家伙都错怪这景阳县县太爷了。想来,他还是爱才惜才的。果真如此?作为何辅堂的侄子,何正清跟了这位曾经的中郎将,如今的七品县令十余年了,既是晚辈,也算是半个管家,哪能不知晓他的用意。当即弯腰,脸上满是诚惶诚恐。只是眼神中间或闪烁的精光,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态。诚惶诚恐?笑话,怕死此时心中一肚子坏水吧。“县令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疏忽了。”
何正清口气中满是愧疚惶恐“我这便去寻些上好的柴火来,还望您见谅。”
这“上好”二字,何正清咬的是特别重。何辅堂浅浅一笑,眉毛微微上挑,明白自己这侄子了解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既然是上好的柴火木料,那可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去收集的。若在这段时间内,你的丹炉熄灭了,所炼丹药化作一摊破烂,那可就与他何家叔侄没甚么太大关系了。既算计了钱莱冶,又给在场百姓留下了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正专心致志煮着汤的蒋淼,微微抬头,瞧了瞧上演苦肉计的叔侄,颇感觉有些好笑。分神只是一霎那的事情,稍加停顿后,蒋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面前的水盆中。咕噜噜——盆中的清水沸腾的更欢快了。扮作三水先生的蒋淼,心中有数,但绝不会点出来。何辅堂叔侄两在帮他,他心知肚明。只是遇君子则君子,遇小人则小人。先前自己等着那钱老儿的柴火到来,没想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将那药材分门别类的预先备好了。既然你不仁,那我何必过于讲义呢?再说了,又不是他蒋淼出手算计你钱老头的,人可以正直,可绝不能迂腐。你的丹药能否炼成,火性精华是否可以萃取,跟他蒋淼又有何关系。反正你是输定了,只不过一个输的好看些,一个输的难看些罢了。若你钱老儿光明正大的比试,说不定还能赢得蒋淼的些许同情,恳请何辅堂将你关上个十年八年也就算了,让你输的也算是体面些。既然你自己不愿意体面,那么不好意思,只能由他蒋淼帮你“体面”了。钱莱冶招摇撞骗十数年,岂能不知这叔侄两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眼下在别人的地盘里,饶是他再聪明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跳出来说那何辅堂在故意给自己使坏。就目前众人所看到的,这位何辅堂并未有丁点算计他的端倪。这亏,只能自己咽在肚子里。好在,那自称三水先生的神秘人依旧好整无暇的炖着他的那锅清水汤呢。只需他钱莱冶稍微克制住些火候,还是有七八成的胜算。饶是你柴火再难找,一个时辰还找不来嘛?钱莱冶咬咬牙,拼了。二话不说,拖下浑身一副,只留这个大裤衩子,站在炼药丹炉面前。“哟,钱先生的癖好挺特殊啊,喜欢裸着身子。”
何辅堂出言讥讽,只是那眼中一抹忧心出卖了他内心的最真实想法。这钱老儿倒也光棍的很,心知那何辅堂叔侄两定要为难于他,当机立断,将那衣服当做柴火来烧。只是些许衣服还是不够的,那老头双眼闪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