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的丈夫死了。农村一个人死了,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人只会说:“哦,多可怜,你看,病死了;被人害了;中毒了;淹死了;被官府抓了被砍头了.......”凡此种种吧。或者看笑话的心态,或者同情的心态,或者当故事讲的心态。不过二姑丈夫这死法,未免太那个了吧?所以,暗地里就有人开始说各种各种的话了。有人就说:“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有人就说:“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有人就说:“别看这么一家人,是不是背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天大的事情,招来了惩罚?”
【这个当然是对二姑家有所怀疑,是不是真的得了吴老二家什么好东西了?要不然这么邪门的事情,怎么村里其他人家没碰上,就她二姑家碰上了呢?】各种怀疑归怀疑,可是没有证据,你能拿二姑怎么样。总不能跑到二姑家逼着她交出吧?暗地里做,趁火打劫他们能干得出来,明明去抢劫,他们还不是山匪强盗。还得体面斯文地活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不过,这件事还是惊动了县衙,县令大老爷。你们猜,那个县令是谁?对了,还是那个县令,押走吴老二夫人一家的那个县令,结果什么功劳好处都没有得到,空欢喜一场。更别提什么提拔了。虽然知府,巡按,两江总督都被撤职查办了,又重新提拔,调任了官员,可就是没有这个进士出身【用现在的语言来说,科班出身】的份儿。该是县令,还是做你的县令。其实另外一种说法是上边对这个县令暗中考察过,能力不行。管管县还可以,再往上,能力跟不上,那怎么能行呢?所以,县令还是县令。县令虽然能力不行,但是这件事情,既然有人报了,总要查一下的。县衙,大家知道有县令,师爷,捕快,通常都有仵作的【仵作,用现在的语言叫法医,验尸官】。虽然仵作的能力也有大有小的,可是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你比如,身体,头部等有一个伤口,那不管致命伤在哪里,这个伤口总是真实存在的吧?那既然有伤口,那就是被人杀死的【至于有其他特征,下毒,那也不算什么,反正人都死了。这个最终解释权归仵作。可以这么说,也可以那样说。古代的仵作不需要特别严谨】。或者没有明显的伤痕,淤青,但是口鼻等处有流血,黑色,那基本就可以判断是下毒【古代通常认为是砒霜】。仵作也不是完全胡搞的,他也有化验的一步。也就是简单地从头到脚先查验一番,看是不是有伤口,针刺【毒刺】,看是否有淤青,看是否有口鼻流血,还要看身体是否有骨折等现象。这些都是仵作的基本功课。不过二姑丈夫的症状,仵作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二姑丈夫不光是全身【除了头部是完好的】基本都散碎了,就跟瓷器,豆腐被摔在地上一样,摔成了稀巴烂了。当然了,衙门人来的时候,二姑丈夫的头不在动了,也不再说话了。不然的话,仵作也得吓死或者半死。这还不稀奇,关键是就是那个样子了,身体里的血都哪里去了?地上,身体不见一滴血。人怎么可能身体里没有血呢?那不成怪物啦?也不可能是僵尸吸血吧?这要是僵尸吸血,干嘛还把人摔成稀巴烂呢?县令还没有糊涂到瞎断案的地步,还是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说是二姑丈夫前面就生病了,病了一段日子了,都请了很几个郎中了。郎中的方子还在。一个郎中会说谎,难道所有郎中都说谎吗?二姑家请郎中的事情,也有邻居看到的。至于其他的传闻,县令也不好瞎断案,把无影的事情当成真的,然后对二姑动大刑吧?所以最后综合了仵作和师爷的意见,县令发了一个公文。大致意思是二姑丈夫是暴毙而亡,就此结案,不得再议。这个暴毙而亡,是古代常有的一种说法。有人认为是掩饰,掩饰某些阴谋,掩饰某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掩饰历史真相。这个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总不能说鬼神杀人吧,然后发个公文,抓捕鬼神?那不是迂腐,那是得失心疯了。连圣人都说子不语,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县令啊。本来告密的人想借这个机会,最好县令把二姑一家全抓进县衙,然后嘿嘿,你二姑得到的东西可就归我们咯。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失望了。县令没有那么做。这个案子,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只是有人暗地里说二姑的坏话,还是偷偷地。你这有把柄,比如二姑家以前是农民,突然盖起了大院,雇了很多看家护院,成了大地主,大财主,出手阔绰,那你还能说二姑家得到了什么东西,值钱的东西。可是以前二姑家什么样子,一直就没变,还是老样子。也没见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地滋润地活着,也没有雇个十几个二十几个看家护院的。这个怎么说,能说得通,说二姑家得了什么东西呢?二姑丈夫还时常下地,跟普通农民没有什么区别。二姑一直没有真正信道信佛的,可是自从丈夫突然这么恐怖地没了,加上自己之前那个可怕的噩梦。二姑开始后怕了。这鬼神之事真说不好。二姑原本不吃素的,可是丈夫没了以后,开始吃素了。每天在家上香祷告,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初一十五还跑到很远的庙里去烧香,捐很多的香油钱。二姑不得不把丈夫没了跟吴老二夫人那一家子的事情,还有自己得到了那个大秘密,得到了很多金银联系起来。二姑开始后怕了。二姑虽然也有嘀咕,那村里好多人不是也拿了吴老二家不老少东西,怎么他们就没事情。自己不就是那本书吗?至于吗?要把自己丈夫给整死,还死得那么惨?但是吴老二实际是下落不明,吴家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人毕竟是疑神疑鬼的,鬼神的力量,谁能抵抗得过?二姑这么做,吃斋念叨,也是为了自己,还有孩子,希望不要再出事。二姑,从来不信大仙的,不信巫师的,还偷偷地,不敢从村里请,还从很远的地方,请了一个巫师过来。这个巫师是先知道二姑丈夫没了的,连死状是怎么样的都清楚了。这个巫师不是一点本事没有,他一进家里,尤其是二姑内房,还没进去前,就看到二姑家整个一团黑气。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二姑肯定做下了什么天大的孽了,得罪了很强的东西。这种钱不赚白不赚。当然是有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了一千两纹银。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没办法。你不给他,再到别的地方,来去时间太长。也不见到会比这便宜。一咬牙,一横心,就答应了。这巫师开始装模作样地做法,说请过往神灵息怒,小女子不懂事,得罪了上仙。请上仙高抬贵手,放过一马。日后定当重塑金身,日夜祷告等等。不说灵,也不说不灵。那团黑气散去了。巫师暗自高兴,以为自己大功告成了。得了纹银一千两,酒足饭饱,二姑还给雇了一辆马车。别忘了一千两,很重的,一个不小的箱子呢。这巫师送走了,二姑以为从此太平了。哪知道,第二天,村里就传开了一件稀罕事。说村东头村口,突然多出来了一尊神像,银白的。不,是银子做的。那个神像很奇怪,怎么看不像一个神仙的打扮,而是一个普通人,或者像巫师。那个银像,就好像在地里生了根,搬不动,抬不动,甚至用刀不能刮下银子的碎屑。这个二姑家的下人也去看了。你猜那个银像像谁?就是那个做法的巫师。那天,巫师坐着马车,有点醉了。迷迷糊糊地,听见说到了,就让下车。看不见车夫的影子和脸,连天空都是阴暗阴暗的。忽然好像下雨了,一滴两滴的。这雨怎么这么奇怪呢?越下越大,打湿了巫师的全身,从头到脚。。不一会儿,巫师根本没有反抗还手能力,巫师变成了一尊银像,一动不动了。后来村民在那个银像那里盖了座庙,据说香火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