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声道：“不去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来人，将他赶出玉陵王府。”

几个侍卫立刻上前，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宫里来的，将他架着往出赶。宫人哭丧着脸，靖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深更半夜的，淑贵妃还在宫里等着呢，这下非得教训他不可。白蓁蓁见他们把人丢出去，才冷哼一声。大过年的，犯不着跟他们生气，不如努力加餐饭。白蓁蓁扭头去了小厨房，陆林老头年纪大了，睡得早，她这会儿临时想吃点什么，还得自己动手。晚晚挽起袖子：“我来吧。”

白蓁蓁抢先一步：“你到外头等着吧，我自己来。”

她总想吃点新鲜的。结果在烧火的这一步就卡住了。木柴仿佛跟她做对一样，好容易点着，但只要扔进灶膛，就只冒一会儿烟，然后熄灭了。白蓁蓁试了两三次，很快没了耐心，索性自己钻进了灶台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就升个火，能有多难？叽里咕噜搞了一大通，白蓁蓁点燃一根柴火，火焰蹭得冲起来，逼得她忙退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只手扶住了她。白蓁蓁站稳身形，松一口气：“多谢。”

结果一回头，看见了公子襄。“你……”白蓁蓁尴尬的愣在原地，面红耳赤，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不客气。”

公子襄声音低沉，不露痕迹的松开手，无声无息的看着白蓁蓁。漆黑的深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来。白蓁蓁不自觉再往后退两步，退完了，又觉得自己退的太明显了，好像显得她很心虚。“不会烧火就找别人来。”

公子襄盯着她的脸上的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只指挥陆林，自己却不肯动手。原来她是真不会。白蓁蓁哎呀一声，忙用手背在脸上擦了一遍：“还有吗？我哪知道烧个火都那么费劲。”

其实她脸上的灰本来不多，她不抹还好，一抹开，半边脸都像晕开了的水墨画，鼻尖上更是浓墨重彩，像是撞了墙一般。偏偏她满脸的严肃，更显得惹人发笑了。公子襄忍住笑意：“一点点。”

说着，就要顺便抬手替她擦掉。结果刚一抬手，忽然就心中一动，他不该离白蓁蓁这么近，先前那些事就已经做的有些过火，既然无法承诺她一生，又何必关心？白蓁蓁同样紧张起来，心头闪过许多念头，男女有别，这样实在不太好。然而要故意退走，又显得不近人情，而且心虚。于是僵在原地，等着他给自己擦灰。公子襄回过神来，见她似乎在等着，低头浅笑，不着痕迹的将手收进袖子里，隔着衣服替她擦掉碳灰。白蓁蓁只一双眼睛微颤，倒显得整个人乖巧无比。公子襄垂眸，放下手，不再去看她：“有些饿了，来看看。”

白蓁蓁随口道：“正好我要做宵夜，你……”厨房的火焰跳一跳，恰在此时又灭了。不怎么大的厨房里，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公子襄贴心的转移了话题：“沈琢说，他的腿好多了，多谢你给他治疗。”

白蓁蓁轻声道：“你帮我那么多次，应该的。”

想了想，她又道：“但是暂时还好不了，他的毒积攒了这么多年，实在有些棘手。”

公子襄明白她的意思。他有意想与她保持距离，语调冷了下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陌生的有些可怕：“还要多久呢？”

白蓁蓁一怔，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语气怎么忽然就变了？是对自己的治疗效果不满意吗？她已经很尽力，公子襄何必这样翻脸无情。“四五个月吧。”

白蓁蓁慢慢开口。公子襄听出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却并未停止追问，只是心中一软，语调也平和下来：“到底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这种审问一样的语气，顿时就让白蓁蓁不高兴了，她毫不客气道：“我怎么知道？纵然我是神医，也不可能把日子算的这么准，你要觉得我治的不好，趁早找别人去。”

“……”“还是你在算着，我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蓁蓁冷笑一声打断他还没说出口的话，“你放心，治好了他我立刻就走，就算是我住在这，以后也会看到你就躲开，绝不在你面前碍眼。”

说完，她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你也用不着装神弄鬼的将我推给别人。”

公子襄没说话，良久，低头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容，将眼底复杂的心思都敛去：“好。”

“让一让。”

白蓁蓁毫不客气将他撞到一边去，反身离开。公子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白蓁蓁的脾气真的是……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中又透露出些许悲凉。忽然，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白蓁蓁去而复返，从门外又走了进来，从他身边过去。白蓁蓁把生火的火石给拿走了。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饿着肚子气饱了？让他吃，没有火，看他怎么做饭。紧接着，她再一次走出门，路过公子襄的时候，比原来更狠的撞他一下，趾高气扬的走了。公子襄：“……”虽然并不打算靠近她，但她身上鲜活的气息，却总让他觉得暖融融的。靖王府。沈离到底还是知道了云出岫这回受伤是真的。云出岫去玉陵王府门口下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沈离听说以后，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她这样做，是希望白蓁蓁能回来吧？”

沈离微叹一声，“难为她了。”

除夕晚宴当天，他以为云出岫说去跪求白蓁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真的去了。不仅去了，还真的为了他，挨了白蓁蓁几十巴掌。白蓁蓁那么重的手，可怜云出岫只是个闺中弱女子，居然忍了下来。“让她在府中养着，别再去招惹白蓁蓁。”

沈离吩咐道。方七应一声是，之后道：“您不去看看她吗？”

沈离沉默一会儿，还是心软占了上风。他到揽月阁的时候，云出岫正发着烧，看到他来，立刻落下泪来：“我还以为殿下再也不会理我了。”

沈离被她的脸吓了一跳。云出岫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弱柳扶风的样子？她的脸一个肿得比两个都大，像是府里祭天的大猪头。他很想宽慰几句，但看着这张脸，话就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了。“殿下？”

云出岫恨得牙痒痒，她知道她不该让沈离看到她这个样子，但她的脸总会好，不让沈离看看白蓁蓁有多过分，他怎么能对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