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碰过她，碧凝殿那晚的温热与滑腻，还有蔓延至心底的心跳，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然而他的手只是向前伸了一寸，便停住了。白蓁蓁的目光清醒了半分，凝视着他就要逾矩的举动。此处没有别人，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去假装的。“为什么要对我好？”

白蓁蓁问道。她不喜欢这种说不清楚黏黏糊糊的感觉，更不喜欢胡思乱想。公子襄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句话，话语恍惚间带着几分温柔：“没有为什么。”

白蓁蓁压下心头的悸动，再抬起头时，眉眼间一派冷清之色：“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公子襄察觉了她目光中的冷意，道：“怎么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刚才那几分醉意已经彻底不见。她刚才是在……骗他么？公子襄的眸色淡了几分。他不高兴的时候，眸子里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白蓁蓁直视他的目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她其实猜到了几分，但不敢确定。她不喜欢被不确定的东西牵着走，只有说清楚，她才能明确自己之后该怎么做。公子襄抬起眼皮：“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我两家父母是旧识。”

白蓁蓁轻笑一声：“不是骗我的么？”

公子襄沉默。“好吧，就算是真的。就只有这个原因吗？”

白蓁蓁的声音有些颤抖。被他盯着，她就不自觉的心虚。公子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笑：“你何必问我，你猜得到的。”

白蓁蓁心口跟着颤了颤，半晌，她垂下眼皮道：“我猜不到。”

话虽这么说，白蓁蓁却不敢再看他。公子襄轻轻吸一口气，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缓慢开口：“既然你猜不到，那说明，我表现的还不够明确。”

白蓁蓁的心口又颤了颤，不自觉的抬头看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想知道吗？”

公子襄问道。他看到白蓁蓁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上轻轻用力，勾住白蓁蓁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才会没有防备心。跟别人说你是我未婚妻，确实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公子襄的语气顿了顿，直直望向她的眼底：“但我以为，你刚才在靖王面前要替我出头，现在也还愿意坐在这里，应该是懂我对你的心思。”

白蓁蓁的心口猛然狂跳，被迫望着他浓墨一般的眸子，指尖都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带着温柔与蛊惑，静静的看着白蓁蓁：“现在我说清楚了，你又会做何感想？”

“我……”白蓁蓁微微偏过头，又被他的手指扳过来。“你让我说了实话，自己又想跑么？”

公子襄手上有些用力，白蓁蓁的脸颊被他捏着，粉红色的唇嘟在了一起，瞧着顿时有种娇憨的可爱。公子襄盯着她的红唇，一瞬间有些失神。白蓁蓁虽然是问了，但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利落，脸上顿时滚烫。她怎么想？她能怎么想？她确实不讨厌他，但是……“我尚未和离。”

白蓁蓁一边说着，一边要摆脱他的手。这些日子以来，公子襄总在她身边，时不时替她解决一些问题，又总是护着他。偏偏样貌才华也都长在她喜欢的点上。要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知道公子襄参与夺嫡，她并不想卷入那么复杂的事情当中。她尚未和离，这是最好的拒绝方式。“仅仅如此吗？”

公子襄盯着她，手上纹丝未动。白蓁蓁咬咬牙，点头：“我还是靖王妃，就算和离，也是下堂妇，你大好前途，何必……唔……”公子襄忽然侧头吻住了她的唇。白蓁蓁人都傻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实际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凉薄。这样一个人，唇居然是格外柔软的。白蓁蓁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颜色都看不到，好像天地之间唯有贴着她唇的那片柔软。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好像过了很久。冷风吹进来，桌上半截明烛颤抖着熄灭，白蓁蓁猛然清醒过来，伸手推开了他，眸中一片呆愣与惊恐。公子襄看着她，眸色深沉：“何必说这些话故意激怒我，你是在看低我，还是在看低你自己？”

“难道他不和离，你就要永远被她拖着，成一个老姑娘吗？”

“我会因为世俗的看法，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白蓁蓁心头小鹿乱撞，喉咙发干。公子襄道：“我不太擅长许诺，也不知道该如何许诺，但不管是你曾经拥有的，还是没有的，我都会补给你。”

白蓁蓁的眼皮不自觉颤动，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你说这些，都是真心的么？”

公子襄点头。白蓁蓁将心跳强行压下去，好半天才整理好思绪，问道：“那日云铮绑架我，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公子襄眼眸骤然缩紧。“是。”

他承认。“你扳倒云家，是为了除掉靖王的臂膀，好让沈琢上位的时候更轻松是不是？”

白蓁蓁又问。公子襄这次没说话，他或许不会对她说明一切，但他不想骗她。“如果不是云铮心神不定，如果他一抓到我就杀了我，或者断我一只手，你又会怎么办？”

白蓁蓁看着他，“你决定以我为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一直让人盯着。”

“可是地牢里没有你的人。”

白蓁蓁打断他，“你是来的很快，云铮在安乐公主到来之前也确实不会杀了我，但如果他要对我用刑，甚至是欺辱我呢？”

公子襄沉默。“你并不能完全保证我的安全对不对？”

白蓁蓁看着他。公子襄轻轻吸一口气，这件事，他似乎无可辩驳。“云襄，我感激你对我好，可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可能用命来赌，在你身边是不是安全。”

白蓁蓁轻声道，“我不怪你以我为饵，只是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了。”

在靖王府时的勾心斗角如履薄冰已经让她很累，她不愿意卷入更大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