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降四级！
皇帝本来心力交瘁，听见这话，也瞬间吓精神了。
南知意一个东昭人，要求南陵的太傅降级？
疯了吧？
“陛下别急。”南知意声音幽幽，“四年前太傅犯罪，本来就要被贬官了，只是立了功，才勉强保住官位，这点鄙人略有耳闻。”
皇帝呆滞：“对，因为谢霄雪尽力哀求，求来了治肺痨的药方……”
闻言，南知意浅浅一笑。
像是嘲讽，又像是同情。
“可怜。”他扬起笑意，旋即，语调染上了分清冷，“您会信谢霄雪，这行为，真的很可怜。”
皇帝：“？”
树上。
风弦歌拉谢予音衣袖，问道：“音音，发生了什么事啊？”
几年前他在打仗，什么都不记得。
“让太傅府鸡犬升天的事。”谢予音看了眼某好奇宝宝，“四年前冬天，京城染肺痨的人特别多，你父皇急得很，就下重金悬赏，找能治肺痨的药。”
“正巧，谢闻迟也染上痨症，谢予音连夜找人，去求路过的南知意，送了味药方，才保住他一条贱命。”
“药方公布后，可谓绝处逢生，京中痨症两月内快速转好。”
“南知意不领赏，皇帝就只能赏求药的人。谢予音没有出面，但谢霄雪，站了出来。”
风弦歌急了，一蹦，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怎么这样啊！”
“看你猴急的。”谢予音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冰冷，“当时太傅府涉嫌贪污，欺压百姓，因为立了功毛事没有，反而更加扶摇直上。”
谢霄雪，也作为南知意的“准弟子”，吃尽了好处！
还是大皇子的风清时，也相中了她——尽管她当时不到十岁。
风弦歌握紧拳头，“我懂了。所以现在，你在帮另一个谢予音找公道，是吗？”
“算是吧。”谢予音玩着树枝，“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太傅不配当她父亲，该把一切还给她了。”
风弦歌沉默着，拳头握得咯咯响。
“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当时没傻，肯定不让她受委屈。”
他咬紧后槽牙，又小声补充：“音音你别吃醋啊，我就是气，想把她当朋友……当男的对待！”
“没事。”谢予音轻轻一笑，“在这个江湖，正义感没什么用，但我希望你一直有。”
“当然。”风弦歌认真道，“以后除了谢婢女，我再也不许这种事出现了。和你当神仙眷侣！”
他想和话本里的人一样，斩尽妖邪。
……
不仅是她，连傅溪儿也回过味了。
她率先嘲出声，嗓音刺耳。
“得了病，谢霄雪这德行，也能被堂主看中？”
“走了狗屎运吧。”她都没被萧安韫看上呢。
议论声四起，谢闻迟目光惴惴，注视着南知意，眼中有些忐忑。
“南堂主，您提这事干什么？”
他咬咬唇：“这事过了好些年，您未必记得，但雪儿确实诚心求您……”
南知意目光淡漠，惜字如金。
“她不配求我。”
他抬眸，瞄了眼面白如纸的谢霄雪：“本堂主虽出过疏漏，但有一点能确认，就是绝不会看中这种女子，药渣，都不会给她。”
“至于药方。太傅府全家腐败，家风奢靡，本堂主把药方给乞丐，也不会给谢家人。”
不顾太傅脸色越来越差，南知意冷道：“本堂主只在南陵留了半月，无暇追究事实，没想到隔了几年，功劳就被小人顶替。这是本堂主的失误。”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
众人，悄悄对视一眼。
顶替！
他们不傻，南知意说到这份上，也都听明白了。
这婢女仅有的一点点功劳，也不算数了吗？
皇帝呼吸一提：“南堂主，你继续说！”
当年他看中谢霄雪，除了楚楚可怜的相貌，这件事必不可少！
南知意瞥了眼粉衣女子，淡漠目光中微露嫌恶。
脸之大，不知几千里也。
“青衣。”
“是！”小道童立刻应声，从腋窝里掏出信，“幸好堂主开方子都有记录，信也写两份，不然都没处说理去。”
“谁开的，开给谁的，不介意再暴露一次！”
诊病记录？
谢霄雪的脸色，刹那间苍白恐慌：“堂主，不要！”
没等信件露头，她立刻转过脑袋，眼底冒上层湿润雾气。
“皇帝哥哥，您不能信他，南堂主最近和四姐姐合得来，这信可能是伪造的……”
小道童撅起嘴：“这还没说什么呢，您怎么就着急了啊？”
“现在姐姐忙着当凰女，小日子好着呢，谁有空和你较劲啊？这都是我们堂主查的。”
说罢，扔出一封给呆滞的谢闻迟：“喏，你也看看！”
“看你被骗得团团转，我们堂主可怜你，给谢家一封。得二公子你拆开来看哦！”
谢闻迟一怔，心脏跳动得厉害。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他？
他瞥了眼谢霄雪，声音温柔：“雪儿，是你求的南堂主，对吧？”
谢霄雪没回答，眼泪掉得更凶了。
“二哥，你别信他……”
少女越哭，谢闻迟心越沉。
他死死攥着信，本就消瘦的手背，更是青筋暴突。
不会的，不会的……
太傅，谢闻城也冷着脸上前，推开冷汗涔涔的白氏：“拆开看看，看她还能惹出什么祸！”
谢闻迟深吸口气，翻开信笺。
纸张很陈旧了，起码存了两三年。
“谢予音亲启”五字，瞬间刺痛众人眼睛！
前面的他们看不懂，但后面白纸黑字，映入众人眼帘。
“予音姑娘，本堂主只是路过，但念你救兄长诚心，就破例一回，给你肺痨药方。”
“此外，你如果想学医，可以学学这些方子，未来到京郊阁楼找我。记住，千万别被小人盯上。”
南知意的“这些方子”，就是谢霄雪拿去顶功的药方。
谢闻迟擦了擦字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上面的名字不是谢予音，而是雪儿。
但，他擦了好几遍，那字像扎了根，牢牢印在陈旧的纸上。
一笔一划，都张牙舞爪地嘲讽他。
谢予音。
南知意看上的，是被全家厌恶，最没贵女气度的谢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