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季绾绾的低气压持续了一整天。
虽然她和周恪的相处模式和往常一样——上课一起打游戏,下课一起去小卖部，中午一块吃饭，但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周恪。
观察他有没有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结果让季绾绾失望了。
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就差在课上放《生日快乐歌》了,她亲爱的男朋友依旧没有记起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季绾绾觉得照这种情况下去，明年的今天就是周恪的忌日。
她真的很想不明白。
一个奥赛拿第一,背课文单词几乎过目不忘的人，居然能忘记自己女朋友生日？？
明明半个月才刚刚看过。
周恪是进行选择性失忆了吗？？
到了下午,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季绾绾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修课,她拒绝了于扬的游戏组队邀请，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
周恪出去了大半节课,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姑娘正在写题,英语试卷大刺刺的摆在桌上,一点遮掩的东西都没有。
他走过去，看了眼卷子，二十分的完形填空,季绾绾只拿了十七分——远低于她的正常水平。
平时她都可以拿到满分的。
季绾绾注意到动静,侧过头：“回来了？”
“嗯，”周恪应了声,敲敲她的课桌,“不怕被发现？”
季绾绾停下笔,沉默两秒,才把本子藏进课桌里：“没注意。”
“是不是人不舒服？”周恪问，“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季绾绾直起身：“没有不舒服,你出去干什么了？”
周恪递给她一个纸袋：“去给你买了点吃的。”
季绾绾接过,打开,里面是几个欧包，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口味。
欧包还是温的，应该是刚出炉没多久。
季绾绾愣了下：“你出去买的？”
周恪说：“我看你一直没有胃口。”
季绾绾摇摇头：“我不想吃欧包。”
周恪揉揉她的脑袋，依旧耐心：“那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季绾绾抬眸，正要说什么，正好看到周恪的卫衣下摆有一小块泥土的痕迹。
应该是翻墙的时候沾上的。
“……”
季绾绾叹了口气，心一下子就软了：“不用，我不饿。”
自修课结束，铃声一响，班里同学迅速起立，乌压压的涌向教室后门，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食堂。
于扬在混乱中起身，嚎了一嗓子：“走了恪哥绾妹，咱们去吃饭。”
季绾绾确实不饿，她之前一直在生气，已经气饱了：“我不去了。”
与此同时，身边的周恪也发话了：“你们去吧，我有点事。”
季绾绾愣了下，抬起头，发现周恪也在看她。
她趴在桌上，用卫衣帽子盖住脑袋：“食堂好远，不想动。”
“食堂就离我们直线距离一百米，”于扬在一旁插嘴道，“你去厕所走的路都比去食堂走的多。”
季绾绾懒洋洋道：“你居然把食堂和厕所放在一起对比，啊，更没有食欲了。”
于扬：“？”
于扬：“……”
季绾绾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掀起眼皮看周恪：“你去吧，我有点困，先睡一会。”
她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
周恪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
“好，”他说，“要不要给你买点粥喝？”
“不用，你忙你的，”季绾绾闭上眼，冲他摆摆手，“去吧。”
周恪和于扬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去了食堂，剩下的回宿舍的回宿舍，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反正都不待在教室里，只留下一个季绾绾。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季绾绾睁开眼。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困。
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男朋友忘记生日这种事儿，季绾绾有点迷茫。
在座位上放空五分钟后，她拿起了手机。
她决定求助场外选手。
远在江城的冉桃刚放学，就接到了季绾绾的电话：“喂，绾绾，生日快乐呀？今天怎么庆祝的，吃生日蛋糕没有？”
季绾绾戴上无线耳机，把手机塞进兜里，起身走出教室：“没有。”
冉桃愣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有庆祝，也没有生日蛋糕，”季绾绾顿了下，“什么都没有、”
“？”
冉桃震惊了：“怎么会，在学校不庆祝也就算了，没有生日蛋糕是怎么回事……你家那位没给你准备？”
傍晚的温度偏低，冷风灌进袖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绾绾顺着楼梯慢吞吞走下教学楼，在走廊尽头停顿了一下，又下了两阶台阶，往校园的边缘走。
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嗯，没准备。”
冉桃：“？？？”
季绾绾：“他忘记我生日了。”
冉桃：“……………………”
“什么？他忘记你生日了？！！”冉桃难以置信，“周恪怎么回事啊，成绩不好也就算了，连这种事都记不起来？？”
说完，她十分担忧：“他脑子怕是让驴给踢了吧，或者是真的智商有什么问题？”
季绾绾：“……”
冉桃：“如果真的是智商有问题，姐妹，我真心劝你换一个……好看的脸不能当饭吃，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脑子。”
季绾绾：“…………”
季绾绾一路走到围墙边，沿着墙根不紧不慢的走着，她有些头疼，不知道给怎么和冉桃解释“周恪不仅智商没问题，还是个万里挑一的绝世大学霸”这个事实。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吧，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你也要给我说，”冉桃斩钉截铁，“这件事事关你的人生幸福，我必须得重视。”
季绾绾又叹：“那你要有心理准备。”
冉桃有些纳闷，心想我听个故事而已，要有什么心理准备。
但她仍旧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你说吧，我听着。”
季绾绾绕着学校走了小半圈，终于找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
她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脸：“其实吧，周恪和我一样，在学校里都是装的。”
冉桃大脑直接死机了：“……什么？”
“他其实成绩特别好，”季绾绾停顿了一下，非常不情愿的承认道，“可能比我还好。”
冉桃：“？”
冉桃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啧”了声：“你别开玩笑啊，离愚人节还有四个月呢你就迫不及待来娱乐我了？”
“是真的，”季绾绾说，“你还记得我上次参加的奥数比赛吗？”
“……”
“我拿了第二名，第一名就是周恪。”
“…………”
“是我记错了吗？”冉桃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和我说第一名是个大傻逼吗？？”
季绾绾木着脸：“是，周恪就是那个大傻逼。”
冉桃：“……………………”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季绾绾给冉桃详细的描述了当时掉马的全过程。
冉桃听完，沉默了整整半分钟。
“……我的脚趾已经在地上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冉桃说，“你当时不尴尬吗？换做是我，我可能连高跟鞋都能踩断。”
季绾绾挠了挠头：“尴尬倒是不尴尬，当时就顾着震惊了……”
“我也很震惊，好吗？”冉桃义愤填膺，“感情你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追到他，结果发现他都是在骗你？？”
她的声音一下子抬高：“周恪这人怎么能这样！！”
双标这个词在冉桃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同样都是隐瞒实力假装学渣，周恪就是大猪蹄子，季绾绾则是勇敢少女追求爱情。
季绾绾被她的高音震得耳膜生疼，摘下耳机，四周没有监控，她放心大胆的拿出手机，开了扩音。
她有点于心不忍：“算了，你也不能这么说他——”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冉桃的声音掷地有声，“周恪他先是在你面前隐瞒成绩，再是忘记你十八岁的成人礼。”
“我告诉你季绾绾，这是态度问题！！”
季绾绾：“……”
季绾绾坐的位置正后面就是一堵围墙，如果她稍稍辨认，就会发现这是上次和于扬他们翻墙出去的地方……一中的学生拿外卖出去下馆子，基本都是从这个地方走。
突然，围墙外传来一阵动静，隐隐约约是两个人的交谈声。
季绾绾沉浸于恋爱大师冉桃的小课堂中，并没有注意到。
冉桃继续发表她的长篇大论：“如果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你，他是绝对不会忘记你成年礼这么重要的日子的！”
围墙后边的动静大了点，布料摩擦墙面的声音传来，有人正在翻墙。
“啊？”
季绾绾还是没有察觉，托着腮，“可是我觉得……周恪他挺喜欢我的啊。”
“他喜欢个屁！！”冉桃立马说，“□□微信支付宝都知道祝你生日快乐呢，他作为你的男朋友，怎么连句生日祝福都没有？？”
“要礼物礼物没有，要蛋糕蛋糕没有，哪有成人礼过的这么憋屈的？？”
冉桃越说越为她的姐妹鸣不平：“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恪是这样的人呢？绾绾，谈恋爱要擦亮眼，花言巧语的男人不能信啊！”
“今天他能忘记你的生日，明天就能忘记别的事，要是以后结婚生小孩，你就不怕进产房的时候他忘记你预产期在网吧打游戏？？？”
季绾绾：“？”
季绾绾：“……”
有这么夸张吗？？
冉桃的声音通过手机扩音器传开，响彻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正当季绾绾庆幸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一个激灵，转过身，抬头看去。
周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掸了掸袖子上的墙灰，缓缓直起身。
他双手都拿着东西——左手是一个偌大的纸袋，右手是一个盒子。
季绾绾眼尖，一眼就发现盒子里装的是一个蛋糕，上边还插着一个生日快乐的牌牌。
“……”
周恪把东西放到地上，靠墙站着，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花言巧语的男人不能信，”他顿了顿，说，“你不能信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