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赖尚荣克扣探春用度,接待史湘云,办完一系列琐事。 王熙凤也终于腾出手来,将矛头直指薛宝钗。 这天纠集了林之孝家的,及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来到了蘅芜苑。 一进院子,就喧宾夺主的往正堂一坐,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 闻讯赶来的薛宝钗,还不明就里的打着招呼笑道:“这倒是稀奇,什么风竟把凤姐姐吹来来了!”
“嗨!还不是这些不省心的奴才,我这天生的劳碌命,怎么比得了妹妹们清闲,若不是为了这事,哪里还有工夫闲逛?”
正说着,林之孝家的等四五个婆子,押着蘅芜苑的婆子走了进来。 “小姐救我!”
那婆子一进门见到薛宝钗,便哭天抢地嚷嚷。 林之孝等人,她往地上一推,跪倒在了堂上,随即才向薛宝钗行礼。 薛宝钗见被押进来的婆子,心早已拎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风姐姐这是什么缘故?”
王熙凤不以为然道:“这事与妹妹无关,上回老太太查赌,跑了这条漏网之鱼,今儿不过是来亡羊补牢罢了!”
她并不知道薛宝钗底气不足,也怕引起太大的反弹,毕竟她虽然没过门,但也是正儿八经皇帝赐婚的宝二奶奶。 虽然自己拿着王夫人的疏漏,但事情若是做的太过,也难保会不会激发王夫人护犊子的心态。 毕竟,真论起来自己还是大房的媳妇,万一让她将事态上升到大房的抢班夺权,为了贾宝玉考虑,未必不会做出破釜沉舟的举动。 一旦真的撕破脸,自己也只能投鼠忌器。 故而,来之前便叮嘱林之孝家的,万不可暴露宝钗威胁之事,只大张旗鼓的将人拿走,杀鸡儆猴,给下人们看看风向就好。 她只是想杀鸡儆猴,薛宝钗却不这样想,她与赖尚荣的关系隐秘,而迎春则是赖尚荣的兼祧之妻。 加上王熙凤的生意,都是赖尚荣帮忙置办,又是迎春的嫂子,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要替迎春出气,甚至向赖尚荣示好。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上回老太太查赌,林妈妈秉公执法,连自家的亲戚都处置了,哪里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你……” 林之孝家的刚准备反驳,却被王熙凤递来的眼神喝止。 “林妈妈当时也是被人蒙蔽。”
稍微停顿,王熙凤接着道:“况且,有没有误会得审过才知道,她若是冤枉的,我也算是还她清白了!”
薛宝钗本就心虚,又听说要审,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虽然她已经无望执掌荣国府,但越是这样,全部希望也都落在了赖尚荣身上,别人知道也就罢了,万一传到林黛玉耳朵里,自己好容易树立起来形象,做的那些姐妹情深的功夫,就全都毁了。 况且,自己的某些举动,已经引起赖尚荣不满,股份都只给了四万两。 若是再有受害者的迎春吹风,配合林黛玉的推波助澜,难保赖尚荣因此不会疏远自己。 于是,据理力争道:“既然还未做实,倒也不必麻烦风姐姐了,就交由妹妹来审吧!”
“诶!妹妹毕竟只是客居,咱家的事怎么好麻烦你呢!”
薛宝钗毕竟还未过门,王熙凤拿这个话堵她,她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只是让她就这么将人带走,却是万万不能的。 想了想,咬牙道:“咱们也不必为了一个下人争执,伤了和气,不如去请太太定夺,如何?”
赖尚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王夫人深知二人的关系,相信看在赖尚荣的面子上,怎么也不至于偏帮王熙凤。 她将希望寄托在王夫人身上,却恰恰称了王熙凤的意。 暗道,你的差事都是我找太太那儿抢来的,她还敢帮着你不成? 倏然起身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就去请太太定夺呗!”
就这样,一群人又浩浩荡荡,赶往了玉皇庙。 经过这么一闹,原本闹得不小的动静,愈发的声势浩大,整个荣府都盯着玉皇庙,企图看出风向。 王夫人听了二人的讲述,心里暗暗叫苦,二人各有依仗,却都指望着她偏帮。 而两边虽都是晚辈,但偏偏一个捏着她的疏漏,一个背靠大树,她都得罪不起。 思来想去,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摆了摆手道:“这事还是交给凤丫头去办,待办好了别急着发落,派人只会宝丫头一声!”
王熙凤毕竟是捏着自己疏漏,而薛宝钗并不知道自己事,无非是依仗赖尚荣。 反正安抚王熙凤也是赖尚荣的意思,相信他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她的难处二人全然不知。 薛宝钗大惊失色,惊呼一声:“太太!”
心里暗道,难道王夫人宁愿得罪赖尚荣,也不愿打压王熙凤管家的威信? 而王熙凤见王夫人果然投鼠忌器,不免有些志得意满。 微微欠身道:“噯!那就不打扰太太休息了!还不快将人带走!”
一面答应一声,一面趾高气扬的吩咐将人押走。 王夫人点头,看了看惊疑不定的薛宝钗,吩咐道:“嗯!你先带她们下去吧!宝丫头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但该安抚还得安抚。 待到王熙凤走后,王夫人才和颜悦色道:“你且放宽心,不过是处置一两个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毕竟是尚荣的人,这府里的事务,以后还得依靠凤丫头打理,我若是偏帮你,落了她的颜面,以后难免那些下人会轻慢了她,你素来最是通情达理,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真实情况不便告诉薛宝钗,只能拿这个理由搪塞。 薛宝钗对此也深信不疑,但还是不免担心。 她在王夫人这儿,形象已经荡然无存,而王夫人之所以忍气吞声,无非是顾及赖尚荣,所以也不必太在意所作所为。 故而,将始末删繁去简说了一遍,只隐瞒了主意是出自自己。 “姨妈!这事明摆着是凤丫头针对我,老太太都没质疑当初的结论,偏偏她揪着不放,想必是觉得二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上赶着替她出头。”
王夫人听完,沉吟片刻道:“你也别急,我不是跟凤丫头说了吗?叫她别急着发落,这事既然是因尚荣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找他去说,他还能不帮着你?凤丫头的生意都是尚荣帮着置办的,她还敢拂逆了他的意思?”
王夫人对薛宝钗的分析深以为然,说到底,这是赖家的内斗,在自家引起波澜也就罢了,总不能再越俎代庖,还是让赖尚荣自己头疼去吧! 只是,她这番操作,无疑是作茧自缚。 薛宝钗暗道,这还用你说? 若不是赖大哥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何至于到你这儿自讨没趣? 悻悻道:“太太说的极是,我这就叫人去请赖大哥晚上过来!”
面对自家名义上的儿媳,当着面要邀请赖尚荣晚上过府,王夫人也只能陪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