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东北角小院。 那间与赖尚荣颇为有缘的房间内。 薛宝钗伸着胳膊,掩在身前欲盖弥彰道:“妈!这身是不是也太单薄了些?”
薛姨妈一边抬手将薛宝钗的胳膊拽了下来,一边道:“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若不这么穿,以他的定力,何至于有逾越之举?”
一边说着,一边想到那日赖尚荣拔腿就跑的情形,又抬起手将薛宝钗的领口,往下拉低了三分。 “不会有人瞧见吧?”
薛宝钗心惊胆战道。 “放心,你进去之前,下人都会提前打发,等到酒席过半,我将你哥哥送出来,再过来叫你进去。”
“可……可若是他真的……女儿怎么好意思主动开口?”
“当然不能叫你一个姑娘家开口,你一进去我就守在门外,听到动静我就进去,到时候自有我来跟他去谈。”
“哥哥那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怎么会?”
薛姨妈摇头道:“喝酒的时候,我找机会往你哥哥的酒杯里放些蒙汗药,等他倒了乘机送他出来,哪里还会给咱们添乱!”
虽然对薛蟠实情相告,他必定会举双手赞成,只是他素来口没遮拦,关系到宝钗的名声,不得不慎重行事。 加上薛蟠又不是几杯酒就倒的量,中途支开千难万难,薛姨妈思来想去,还是下药比较妥当。 听到母亲安排的细致妥当,薛宝钗也无异议。 点头道:“那就按母亲说的来!”
“这会子他还没到,你倒是说说,进去后要如何行事,我也好替你把把关。”
“这……”薛宝钗支吾道:“母……母亲不是说让我进去敬酒,再给他斟酒,然后静观其变就好?”
“唉!若是这么简单,我还替你收拾什么?”
薛姨妈拉着薛宝钗,来到炕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壶,递到宝钗手上道:“你斟茶给我瞧瞧。”
薛宝钗端起茶壶,中规中矩的斟上了一杯,看得薛姨妈直摇头。 “身子再往下倾些……腰身也压低,这里……”说着往宝钗的后臀上指了指,接着道:“这里提一提!”
宝钗忸怩道:“妈……这衣裳也太紧了些,绷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啧!就是要绷得紧些,不然怎么能叫他难以自持?”
薛姨妈也是经过事后回忆,脑补出了赖尚荣斟酒时的所见,揣测出他异样的根源,对薛宝钗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不过,脑补终归只是脑补,此刻看着与自己一脉相承,俱是丰腴撩人体态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演绎,总算是代入到了赖尚荣的感观。 想到自己的峥嵘,都落在赖尚荣眼里,竟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不自觉的面泛桃花,口干舌燥起来。 “母亲!母亲……这样成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畔传来薛宝钗的声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暗暗自责,此事若成,那赖尚荣就是自家的女婿。 “阿弥陀佛……” 忙默念了几声佛号,将那不该有的情绪,从脑中驱散了出去。 “就……就这样!你乘着这会子再练练,尚荣差不多了也该来了,我出去瞧瞧!”
刚才那冲破禁忌的想法,让她无颜面对女儿,只能借口出去瞧瞧,平复不该冒头的杂念再说。 薛宝钗不疑有它,只当薛姨妈是怕薛蟠招呼不周,故而提前出去招呼。 一板一眼的在躲在屋里,练习这斟酒的功夫。 约莫小半个时辰…… 早已将薛姨妈的传授,烂熟于胸的宝钗,正百无聊赖之际。 只见薛姨妈气喘吁吁,花枝乱颤的冲了进来。 “快!你哥哥被抬下去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薛宝钗不无担忧道:“妈妈!赖大哥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薛姨妈与薛宝钗相比,显得信心满满,信誓旦旦道:“怎么会呢!酒为色媒,也就是欠缺个机会!”
薛宝钗蹑手蹑脚的,跟着薛姨妈一路来到偏厅前,见母亲靠在墙边躲好,这才拉了拉领口,又揪了揪裙摆。 “哆!哆!”
在门上敲了两下,随即推门而入。 双手叠于小腹,深深一礼道:“赖大哥请见谅,哥哥喝醉了酒,母亲送他去休息,恐怕还得照顾一会儿,怕留下赖大哥一人,失了礼数,吩咐我过来招呼赖大哥!”
薛宝钗身摇肩不晃的款款进门,赖尚荣头一眼,差点误以为是薛姨妈换了身衣裳。 真可谓,母女轮流陪,安能辨我…… 也不能怪赖尚荣眼拙,毕竟二人身段仿佛,与薛姨妈相比,薛宝钗少了妇人的熟媚,多了几分少女的鲜活。 莹白的肌肤在朦胧的烛光下,好似染上了一抹光晕,愈发显得那娇艳欲滴的双唇,红的格外耀眼。 赖尚荣刹那间,只觉得有些目眩神驰。 忙掩饰道:“是我叨扰了,宝钗妹妹实在太客气了!”
“叫赖大哥见笑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哥哥醉酒竟没人能够陪赖大哥尽兴了,妹妹代哥哥和母亲敬赖大哥两杯吧!”
虽然宝钗的衣裳单薄,但他并未怀疑什么,从薛蟠倒下薛姨妈将人送出,到宝钗进来也没有久。 夏天在家里穿的清凉一些,并没有什么奇怪,或许只是担心换衣服太耽误时间。 毕竟,请客却将客人独自一人留在厅内,确实不怎么礼貌。 赖尚荣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难得的机会当然不想错过。 一边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宝钗,一边笑道:“那就有劳宝钗妹妹相陪了,快快入坐,我来替你斟酒!”
机会难得,他这是打起了王夫人宴请那日的算盘。 宝钗将一切看在眼里,暗道,母亲果然是过来人,深谙男人的心理。 嘴上道:“怎么好劳烦赖大哥,还是让妹妹替你斟酒吧!”
说着款步来到赖尚荣身前,一手拎住壶柄,一手托住壶底,侧倾着身子,缓缓向酒杯中倾倒。 她本就是丰腴的体态,又双臂微拢,侧倾着身子,顿时托得身前峰峦叠嶂。 她的姿势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将自身的优势展露无遗,却又让人觉得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做作。 虽往杯中倒的是酒,但赖尚荣却仿佛嗅到一股浓浓的茶香。 令他望而生津,忍不住干咽了一口。 如果说之前,赖尚荣还觉得宝钗是来不及更衣,此情此景,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薛家想要兼祧二房,古代不似现代,没有先上车后补票一说,做妻是要三书六礼,长辈媒人做主,无媒苟合最多只能做妾。 况且,这种情况下,女方处在天然的劣势,一旦他吃干抹尽,又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故而,他只当薛宝钗欲效仿薛宝琴,给他做妾。 这个猜测让赖尚荣大喜过望。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他本就对薛宝钗有觊觎之心,还不是一拍即合? 不过,眼下毕竟只是猜测,还得再观察观察,否则一旦闹出笑话,可就难以收场了。 “妹妹请!”
赖尚荣心中有了猜测,干脆连宝钗二字都省了。 “赖大哥请!”
偏偏宝钗虽然看出赖尚荣目光灼灼,有所意动,但毕竟还是闺阁女子,只知道按部就班,按照薛姨妈的吩咐循规蹈矩。 如是两三次,在酒精的作用下,薛宝钗脸上已经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赖尚荣也已经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乘着宝钗起身之际,试探道:“妹妹还是吃两口菜再喝,文龙醉得不轻,伯母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若是喝得太急,伯母回来怕是又得去照顾妹妹了!”
虽然薛家有这个想法,应当不会打扰,但还是稳妥起见,旁敲侧击一番。 薛宝钗闻弦知意,缓缓来到赖尚荣面前,一脸娇羞道:“赖大哥说的是,哥哥每每醉酒必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妈妈想必这会子正不可开交呢!”
赖尚荣暗自窃喜,果然没有猜错。 看着微微侧身倒酒的薛宝钗,不自觉吞咽了一口。 忽然惊呼一声道:“咦!有蚊子!”
说着,伸手就要往宝钗莹润的胳膊上探去。 “大伯母,您怎么在这!”
眼看着,堪堪就要将那晶莹丰润的胳膊握住,以便顺势将人拉进怀中,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赖尚荣暗道一声可惜,一边暗自腹诽,薛姨妈怎么会在外面,难道自己想错了?一边急忙收回了手。 屋外的声音清脆,他听得真切,又称呼大伯母,也只能是薛宝琴了。 此时,薛宝钗也慌了手脚,不自觉将酒也洒到了赖尚荣的衣服上。 她生怕闹出动静,惊到薛宝琴,以至于连道歉都不敢开口。 毕竟衣衫单薄,又与赖尚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撞见的是堂妹薛宝琴,也难免羞于见人。 如今也只有静观其变,寄希望薛姨妈能够将薛宝琴支走。 而赖尚荣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疑惑薛姨妈为何回来的这么早,但未必不是在守门。 薛宝琴明显是个变数,只需静观其变,看看薛姨妈的态度,若是将人支开,那这煮熟的鸭子,就真的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故而,屋内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屋外的薛姨妈也是进退两难,做贼心虚道:“你……你这会子怎么来了?走,到伯母屋里去说!”
屋内的宝钗明显松了一口气,赖尚荣则呼吸急促了起来。 “今儿不是请了赖大哥?他是在这间偏厅吗?林姐姐要我过来,请他用完饭去潇湘馆一趟呢!”
听说是林黛玉找自己,赖尚荣不好再装傻充愣了。 否则一旦薛宝琴进来撞见,就难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也因为薛姨妈明显有支开薛宝琴的意思,印证了他的猜测。 好饭不怕晚,既然彼此有意,那也不愁没有机会。 于是倏然起身,推门而出道:“林妹妹找我有事?”
他也看出了薛宝钗的惊慌,打算就此离开,也好将薛宝琴堵在门外,避免看到她的着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偏偏时间紧,又不好解释,而薛宝钗也是一时慌了神,竟然没有躲避。 当然,也是因为怕惊慌躲闪,被赖尚荣看出蹊跷。 故而被门外眼尖的薛宝琴看在眼里。 “赖大哥!”
微微一礼,转动着大眼珠子道:“林姐姐说了,赖大哥不必急着过去,待用完晚饭再去不迟!”
说着推门道:“想必赖大哥还没用完饭,要么我在这儿等赖大哥一起?”
赖尚荣解释道:“不了!不了!差不多了,文龙都醉了,刚刚还洒了些酒在身上!”
“咦!宝姐姐也在?”
薛宝琴却仿若未闻道。 随即,充满疑惑的盯着堂姐薛宝钗,上下打量起来。 薛宝琴此时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家堂姐的这一身装束,明显过于的轻浮,又与赖尚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虽明知嫉妒也轮不到自己一个没过门的妾室,但赖尚荣对自己冷冷淡淡,却与自家堂姐纠缠不清,冲动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忿。 从她推门到询问不过转瞬之间,薛宝钗一时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抬手想要遮掩,但动作做了一半,才察觉此举有些欲盖弥彰了。 微微抬起的双手,自然而然的置于腹间,微微一礼,掩饰道:“赖……赖大哥对不住,都是我不小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瓜田李下了。 何况宝钗的着装又过于大胆,若是再让薛宝琴知道二人在里面对饮,传到林黛玉耳朵里,万一将自己跟贾宝玉归为同类,岂非多添事端。 赖尚荣的原意是想将洒酒的锅,甩给醉酒的薛蟠,而薛宝钗不过是恰逢其会,在薛姨妈送薛蟠回房时,陪着说会儿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梯子都已经搭好了,到了薛宝钗这儿,却掉了链子。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无妨!不过是回去换身衣裳,宝姑娘也是无心之失。”
赖尚荣推门而出,薛姨妈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下,待看到他并无任何异样,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不知道,当初王夫人在酒里做了手脚。 之所以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因为那晚的惊鸿一瞥。 可今日论饮酒,比那日多了两倍不止,而宝钗的装束,更是比那晚的自己更加大胆。 可偏偏赖尚荣对与自己一脉相承,又青春年少的女儿无动于衷,反图谋她这个寡居之人……叫她如何不心烦意乱? 以至于,三人交谈了半天,薛姨妈才缓过神来。 摒弃了心中杂念,见事不可为,忙打圆场道:“对对对!都怪文龙,不能喝偏偏又没个分寸,怠慢了尚荣,千万勿怪!”
转而对薛宝琴道:“既然林丫头叫你来喊尚荣,怕是有什么急事,你还是快些陪他过去,千万别耽搁了。”
赖尚荣语带双关道:“多谢伯母款待,叨扰了!”
说着,迈步道:“琴妹妹,咱们走吧!”
薛宝琴见状,只得快步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东北角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