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伯母,我还赶着上朝,耽搁不得!”
一到薛家,赖尚荣便着急忙慌的吩咐一声,随即径直赶往正堂等候。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来确实赶着上朝,交代股份配额并不值得特地请假;二来上回薛姨妈热情相邀,稍稍展露春色,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所以,特意选择大清早拜访,企图乘着将起未起之时,使得薛姨妈来不及整理衣装。 果然,不肖片刻,正堂东侧那间颇为有缘的屋内,房门豁然洞开,薛姨妈钗横鬓乱的快步而出。 其实薛姨妈已经起身,不至于如此狼狈,不过想到那日赖尚荣上门前后的转变,饶有心机的做了一番掩饰。 一边巍峨乱颤的赶到正堂,一边笑颜如花道:“尚荣有事派人只会一声便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说话间,欲盖弥彰的在身上拉拉扯扯,让赖尚荣好好的过了一把眼瘾。 “咕!~”赖尚荣干咽了一口,掩饰道:“昨儿过来看平儿,顺道过来只会一声,免得下人说不清楚。”
顿了顿,接着道:“造船厂那边已经定下了,总计筹措一百三十万两,分给伯母四万两的份额,若是没有异议,就尽快将银子备好!”
“呃……”四万两的配额,与薛姨妈预计的一成股份相距甚远。 不免暗自神伤,暗道,看来赖尚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只让其过过眼瘾,也就值这点股份。 见薛姨妈迟疑,赖尚荣开口道:“伯母莫非有什么难处?”
“没!没有!”
薛姨妈连忙否认道。 到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付出,能分得这些股份已是万幸。 薛家毕竟不像荣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还不至于彻底放下身段。 赖尚荣也没打算得寸进尺。 一面拱手告辞,一面笑着道:“伯母毕竟不方便出面,这股份还是由薛蝌代管吧!”
其实不光薛家,就连荣府和史家的股份,他也一样交给薛蝌统筹管理。 毕竟,这几家都在走下坡路,未必不会变卖股份。 他冒着得罪忠顺王的风险,辛苦弄来的份额,可不是为了便宜别人,所以必须牢牢捏在手里,即便以后要卖,买家也只能是自己。 “这……”薛姨妈有些迟疑,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但大房二房毕竟是两家。 虽然当初和薛宝钗兼祧的图谋,没能成功,两家还未起龌蹉,但让薛蝌管理,以后若是中饱私囊,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她并不知道薛宝钗和赖尚荣的关系,不论从薛蝌还是从薛宝琴算起,赖尚荣只有偏帮二房,没有帮着自家的道理。 甚至还怀疑,赖尚荣是不是原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一面后悔偷鸡不成蚀把米,一面唯唯诺诺道:“这点小事,还麻烦蝌哥儿,要么让文龙也跟着学学?”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断然拒绝,赖尚荣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这无疑是将他给得罪了。 即便如今与荣府结亲,她也没有得罪赖尚荣的底气,故而,抱着试一试,实在不行就当银子打水漂的态度。 赖尚荣不容置疑道:“文龙就算了吧!一家也是管,两家也是管,我自己还有荣府和史家的股份,都会让薛蝌代管,也不多你一家。”
“噯!那就依尚荣说的办!”
薛姨妈听说,荣府和史家的股份,也会由薛蝌代管,也去了不少疑虑,便不再多言。 赖尚荣见时辰不早,不再耽搁,便起身告辞。 薛姨妈将他送出门,连忙派了丫鬟去叫薛宝钗过来商议。 听完薛姨妈的讲述,薛宝钗倒是显得胸有成竹。 毕竟,她与赖尚荣的关系摆在那儿,又以为赖尚荣曾以兼祧之位待之,自然不相信他会厚此薄彼。 只是,相信归相信,但她与同样觉得四万两的配额少了。 心里暗自打鼓,难道这阵子,自己嫌弃那腌臜之物,每每到了后半程,便让莺儿代劳的小心思,引起了赖尚荣的不满? 一边盘算着如何找补,一步不动声色道:“赖大哥是说最终定下了,还是仍有转圜的余地?”
“这……”薛姨妈暗道,恐怕只有放下身段,容得他直来直去,方能有转圜的空间。 嘴上却道:“他既然亲自上门,自然是已经最终定案,再无转圜的余地。”
薛宝钗原本打算,自己做通了赖尚荣的工作,再由薛姨妈出面商讨,赖尚荣也好顺水推舟。 没成想薛姨妈不为所动,连忙劝道:“机会难得,母亲何不再问上一问,即便不成,也不过多费些唇舌罢了!”
说到这,才惊觉竟然不经意间暴露了内情,不由羞得面红耳热。 好在薛姨妈也是心怀鬼胎,丝毫没注意到薛宝钗的异样。 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商议,有没有办法既不得罪尚荣,又能辞了这桩买卖,你怎么还想着往里加钱? 如今这四万两,咱们就当打了水漂,若是再投,岂不又让二房多吃多占了?”
相较于薛姨妈的惴惴不安,薛宝钗则显得胸有成竹。 只是,其中内情她羞于出口,薛姨妈不明其中缘由,即便她能做通赖尚荣的工作,恐怕他贸然向母亲提出,给自家添加股份,也会适得其反。 于是苦口婆心道:“赖大哥家大业大,何至于贪图咱们这点银子?哥哥本就不经事,如何能管得了这些,母亲又不方便出面,自然是蝌兄弟代管最为妥当。 咱们当初谋划之事他们又不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怎么就贪图咱家的银子了? 况且,赖大哥不是也说了吗?荣府和史家也都由蝌兄弟代管,母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自打薛蟠父亲过世,薛家的生意一直是薛姨妈和薛宝钗打理,早在赖尚荣解释的时候,便大概猜到了,他让薛蝌代管各家股份的目的。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赖尚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若是自己不松口,他又如何肯松口? 与其现在答应,让宝钗再次失望,还不如咬定不松口。 故而,任凭薛宝钗如何苦口婆心,她都不为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