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了。我等钟依萍走了之后,准确地说是看着钟依萍走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地思考,深思熟虑之后发现钟依萍就是我寻找的心灵相通的姑娘。良久,我才慢慢站起来,高兴地向食堂走去。木山和刘大娇在餐桌旁,紧挨着坐在一起,饭桌上放着我的一个饭盒,里面装满了饭菜。我走了过去,说了一声:“谢谢啊。”
然后,坐下来吃饭。刘大娇伸出拳头打了我的后背一拳,笑着说:“吃饭都不积极了。”
木山看着我微微笑着,用勺子从刘大娇碗里舀起一勺菜,塞入口中。郑青梅端着饭碗过来,来到我的旁边坐下来,将碗放在桌子上,摸出餐巾纸在板凳上擦了又擦,才坐下来。“新的工作,新的搭档,感觉怎么样呢?”
郑青梅刚坐下来就问,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我支支吾吾一阵,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我看你和钟依萍在一起很开心的,有说有笑,王主任在你们身边,你们都没有看到,还好你们没有影响工作。”
郑青梅阴不阴阳不阳地说,“真的准备把李腊梅抛弃?”
我吃了一惊,问:“王主任来了?”
郑青梅噗呲一笑,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吃饭。郑青梅的话让我感觉到对不起李腊梅,我想,应该尽快对李腊梅说清楚;然后抬头看着郑青梅素面朝天的脸,惊奇地发现,郑青梅的没有以前的那样令我神魂颠倒了。木山笑着说:“离开李腊梅,是我的责任,要怪就怪我吧。”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就凭你是齐汛的叔叔,但在爱情的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发言权啊。”
郑青梅理直气壮地说,“我做的媒,你们休想过我这一关,我就反对喜新厌旧的人,我今天跟你们说啊,在我这,这一关过不去。”
“李腊梅现在怎么样?”
我问。“还那样,好好的。”
郑青梅吃着饭,没有看我。“那都是你开玩笑闹的,”我故意说,“人家还是个孩子。”
郑青梅看着我笑,小声问:“是谁当众吻人家?”
“那,还不是太无聊了吗?”
我解释说,“还是不是为了那顿晚饭。”
郑青梅很生气的样子责问:“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郑青梅,”木山说,“请你转告一句话,就说齐汛和她不可能有未来。”
“这样的话,你们亲自去说。”
郑青梅说,“我说不出口。”
“我当面解释吧。”
我说,“责任在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郑青梅,想个办法,让齐汛和李腊梅分手吧。”
木山固执地说,“他们完全不般配,你想啊,要是李腊梅考上了师范,或者考上大学,还看得上齐汛吗?”
“为什么就看不上了呢?”
郑青梅同样没有抬头,吃着饭问。“哈哈。”
木山笑了两声,说,“再说,李腊梅妈妈是卖烤红薯的呀。”
“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啊?真正的爱情,不能只看家庭环境,物质方面……”郑青梅说着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你们都不懂爱情,对你们说的有用吗?”
刘大娇一个劲地将自己碗里的瘦肉,都夹给木山碗里,小声说:“你吃肉。”
郑青梅冷冷地看了看刘大娇,忽地又笑起来,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我们正在谈伟大的爱情,你呀。哈哈。”
“我没有想过爱情,就是简单地过日子呗。”
刘大娇轻描淡写地说。木山默默点头,微笑着,然后快乐地吃饭,嘴边故意吧嗒吧嗒响。郑青梅和我对视了一下,学着刘大娇把饭碗里的瘦肉夹给我。刘大娇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叫道:“你们两人好坏,你们好坏。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哈哈,我不理你们了。”
我忽然感觉眼泪都流下来了,我想,如果郑青梅不是开玩笑,如果一开始我和郑青梅就这样开始,现在也不会结束吧,那该有多好啊。我毫不掩饰地说喜欢郑青梅,但我还需要郑青梅喜欢我。希望的是那种相互喜欢,相互尊重的感觉。虽说我对郑青梅的那种喜欢一直没有改变,但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就不顾一切去追求她,我想,我也需要郑青梅真正的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一样。很显然,郑青梅做不到这一点,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抬头扫视了整个食堂,眨巴在眼睛,模糊中发现钟依萍不远的饭桌上默默地吃饭。于是,我很想端着饭碗向钟依萍那边走过去,但最终没有那样做,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注视着钟依萍那个方向。“你是不是现在认识了钟依萍,然后就想抛弃李腊梅?”
郑青梅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我问。“我不是,”我的眼睛不敢看郑青梅的眼,继续说,“现在,我才发现和一个学生谈恋爱不道德,而且这样的思想一直困扰着我,不得安宁。”
“那你,就是不负责任。”
郑青梅杏眼圆瞪,怒目而视。“冲动,”我说,“当时,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冲动是魔鬼。”
郑青梅笑着说,“还是你直接和李腊梅说,好吗?”
“我们好久没有见了,见了面,我会说的。”
我说。“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木山说,“那天,我还带齐汛去见了李腊梅的妈妈,证实了,李腊梅的妈妈就是卖烤红薯的。”
“木山,那你不要说了,这个跟你说的没有关系。”
我说,不想木山因为这个背负压力和负担。“希望你们用平和的方式,不要伤害李腊梅。”
郑青梅不依不饶地说:“做人要负责。”
“负责,”我笑着说,“一定负责,我会对她说清楚的,请你放心。”
“多么单纯的女同学啊,”郑青梅说,“就被你糟蹋了。”
木山站起来,正视我的眼睛,厉声问:“你把李腊梅睡了?”
郑青梅忍不住笑了起来,浑身抽搐着笑个不停,“木山,你冷静,冷静。”
我毫不示弱地低吼:“我没有。”
郑青梅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那怪谁,你不主动,还有姑娘主动。”
“你是什么意思?”
我冲郑青梅低吼。郑青梅还是那副正经的样子,小声问:“我就不信,你还是处男?”
我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四周,依然很小声地对郑青梅说:“我还真是,处男。”
郑青梅捂住了脸,默默地吃饭。刘大娇这才小声说:“公共场所,还是文明一点。”
“我真的是为了李腊梅好,”我苦笑着说,“你说,我一无所有,我有什么,真有那么一天,以后还不是害了人家。”
“人家都跟我说了,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愿意和你一辈子厮守。”
郑青梅说着,难以掩饰地笑了。“她对你说的?”
我张开嘴问。“你心里要有数。”
郑青梅说,“是不是超级喜欢你,任由你摆布?”
“我们没有做什么啊。”
我说。“不要说了,都看着我们呢。”
木山冲着我低吼。我这才抬头看四周,所有的目光都看着我和郑青梅,包括钟依萍。我立刻低下头,只顾着吃饭。“齐汛,你到底有没有对李腊梅做什么?”
刘大娇问。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极为小声地说:“真没有干别的,要说干了什么,那是李腊梅强吻了我。”
郑青梅低下头笑起来,佯装着吃饭。“你要是做了什么,你可要负责,”刘大娇杏眼圆瞪,说,“不要玩了别人,就把别人甩了。”
“没有啊,”我说,“我真的是冤。”
木山嘿嘿一笑,说:“你都当众吻了人家,你还喊冤?”
我狠狠地瞪了木山一眼。难道,木山和刘大娇就是这样认为我的吗?我想,别人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情,我能改变的就是自己,还有,我真的需要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吗?下午上班的时候,我提前来到了工作台前,找到一把油壶,为机械的齿轮上油,又用粘满油渍的布块擦拭机械上的灰尘,把简单的机械擦得锃亮;然后,把工作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凳子摆放整齐。钟依萍也来上班了,看到干净的工作环境,很开心地笑了,问:“你干的?”
“不是我。”
我故意说。“做好事,还不想不留名。”
钟依萍笑着说。“钟依萍!”
我大叫之后,认真地看着钟依萍,感觉心跳猛然加快。“什么事?”
钟依萍坐下来问。“没有什么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想喊你一声。”
钟依萍低着头偷偷地笑。我很不好意思地也笑了,四下里看看,然后冷不丁地说:“钟依萍,我们下班后到外面走走,好吗?”
钟依萍听见了,脸霎时间红了,头低下去了,低下去的时候,点了两下头。我感觉到心跳厉害,眼睛里潮湿起来,不停地眨着眼。一会,钟依萍抬头看看周围,这时车间里没有什么人。我急急地问:“行吗,行吗?”
钟依萍一直没有说话,又微微的点点头。我心里一阵窃喜,开心地说:“你不说话,就算你默认了啊。”
钟依萍捂住嘴笑起来。“你家里有什么农作物?”
我无话找话。“种棉花,麦子,大豆,水稻。”
钟依萍笑着说:“我家里有果林。”
“什么果子?”
我问。“桔子。”
钟依萍说,“还有桃子。”
“果林有多少亩?”
我问。“五六亩。”
钟依萍说。我吓了一跳,心想,种那么多田,该有多累啊。希望钟依萍不要回家去种地,就在沙市上班好了。我和钟依萍两个人一边工作,一边聊天,想说什么就说,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下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