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恭见胡一刀风一般的消失,忍不住失声痛骂:“你自称忠义门,丢下我在此。我小羊儿跟你没完!”
发足追赶。然而,胡一刀早已不知去向。羊恭破口大骂,忽听得一阵淙淙的流水之声,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有一处小桥流水,极是雅致。羊恭心中嘀咕:“按照江湖惯例,茫然无绪之际来个流水声什么的,必定是为水怪出场做铺垫。”
心中害怕,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要上前一探究竟。月色如水,桥上果然站了一人,只因桥上的树影遮住月色,那人影显得极其朦胧。虽是似有似无,但依稀辨认得出是个女子的身影。羊恭暗想:“如此荒山野岭突然有个女子,哪里会有什么好事?”
但因见那身影体态丰雍、身材健硕,较之常见的婀娜多姿、轻盈柔美的女子身影,另有一股英姿飒爽的风味。如此奇女子当前,自是忍不住上前一看。可一看之下,不由得浑身打冷颤,两腿不住的抖动,心中暗道:“出门不利,又撞上鬼啦!啊!不对,世上无鬼,只能是妖。这月影应该是妖。”
因为那月影也仅是得月影,四周并无人在,无人而月影自成,那自然是妖了。羊恭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生怕惊动那月影。伫立良久,见那月影一动不动,羊恭心中又起了侥幸之念:“饱暖思淫欲,这妖定是吃饱喝足了,才有闲情逸致在此赏美景,晒月光,未必发现我。若非如此,为何不见动静?呵呵呵!我小羊儿真是天才,这也能想到。”
心觉有理,旋踵便走。此时,那月影一声叹息,静夜中听来,格外刺耳。羊恭心虚,自作多情的以为那月影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双手举了起来,半哭半笑的说道:“妖神姐姐饶命!妖神姐姐饶命!”
回过身来,见那月影顾盼之际,凤翥龙翔、仪态高雅,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雍容华贵。羊恭心中暗自庆幸,叫道:“如此雍容尔雅、清高非凡之妖,必定不会以邋遢之物为食的,说不定还有洁癖呢!”
想到这里,索性硬气的赌一把,说道:“妖神姐姐,在下三个月没洗澡,全身上下臭得很,吃下去会坏肚子的。小羊儿不知天高地厚,误闯贵地,还请多多见谅!咱们就此别过。”
他心中惴惴,见那月影仍是丝毫不见动静,又一厢情愿的自认为自己说得一针见血、鞭辟入里,胆子一下子大了不少,补充的说道:“更何况,就在下这个体量,骨瘦如柴,身无三两肉,也不够妖神姐姐你塞牙缝。”
一面说,一面倒退,忽地两脚一偏,喊道:“鬼拍肩头啦!鬼拍肩头啦!”
慌得跌倒在地,摸出杀猪刀,见绊倒自己的是地上凸出的小石头。如此狼狈,自觉面子上说不过去,当即强充硬气的说道:“好歹我也是个修仙求道之人,遇见妖魔就只顾一味逃跑,此事传到同门的耳中,岂不是教他们笑掉大牙?”
月色下,那月影仍是无动于衷。羊恭强撑到底,索性亮出胡一刀这块大招牌,又说道:“更何况我的师父是拳打玄冥,脚踢慕容,江湖人称忠义神武、灵佑仁勇……”一时间记不住胡一刀那个特别长的外号,只得临场发挥,胡编乱造的接口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能到九天揽月,下能下五洋捉鳖;见神杀神,遇佛杀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曾威震六界,杀得……杀得……这个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的人德佑君胡一刀,够气派吧?”
他听胡一刀讲故事听得多了,对这些惯用的词句,自然是滚瓜烂熟,只是说到后来,心中有些害怕,才随便以数字来凑数。果然,月影发出一阵声音,说道:“我不想滥杀无辜,你无意误闯此间,这就请去吧!”
正是女子之声。羊恭心中大喜,暗自庆幸撞上了狗屎运:“想不到胡一刀的名头还是有点用处,所谓的‘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八方、护国保民、三界伏魔、忠义无双、精诚绥靖’也并非浪得虚名。早知如此顺当,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口舌?直接报‘胡一刀’即可。”
这时心中一高兴,又记起了胡一刀外号的全称,又神气的说道:“无论是哪一方妖孽,只要见了大名鼎鼎的胡一刀,都得绕道走。正所谓名师出高徒,胡一刀如此了得,身为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我见你无伤人的意思,暂且饶你一命。”
说完,迈开大步而去,其实心底里仍是怕得要命。羊恭三步并作两步走,四下兜来兜去,转得晕头转向,不知所踪,又臭骂道:“死老胡!臭老胡!你教的是哪一门子的本事?就连找条路也找不到。”
无意之中,又兜转回到原地,只见那月影仍是停留在桥上,丝毫未动,对羊恭的回来仍是视而不见。这当口,羊恭不得不嘴软,赔笑道:“老胡只教了我一身斩妖除魔的的本领,没有教我如何认路。妖神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小羊儿初到贵地,人生路不熟,还望妖神姐姐指点一条明路。”
那月影轻微的“哼!”
了一声,说道:“你本事低微闯不出去,就直接说了吧!这是幻阵,你一个黄毛孺子,如何出得去?”
羊恭心有不服,说道:“我出不去,难道妖神姐姐你出得去?”
那月影身影微微一震,似有所动。羊恭看在眼里,暗笑道:“原来你也是被困于此。”
又觉不对,心想:“若是阵中之人出不去,为何她又能让我出去?既然能让我出去,她自己为何不出去?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阵?别人能出去,而阵中的主人出不去?”
此时,那月影转过身来,虽是女子身影,不失英风剽悍,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王者的霸气。羊恭既已猜到她亦是被困于此,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进一步试探,笑说道:“原来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是误闯才被困于此;姐姐被困于此,恐怕是另有原因的吧?按照江湖惯例,你一定是遭人陷害才被困于此的。”
其实他实在猜不出是何原因,只得含糊其辞。那月影说道:“哪里来的无聊小子,徒逞口舌之能。娘娘有心饶你不死,你却不知好歹,那就留下性命吧!”
月影游移,寒光如水,寒水中透着无数长剑的冷影,杀气重重。羊恭尚未看出其中暗藏的杀机,仍是笑道:“女人都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却这般凶巴巴的,又是舞刀弄枪,又是拳打脚踢,如此举动,与你的气质不相符啊!”
那月影突然愣住不动,似乎被羊恭这句话说中了心病,一时之间凝招不发,一动不动。良久,那月影才说道:“你称那玄冥教人德君为老胡,你们交情不浅,看来也有几分本事……”羊恭心中一喜,连忙打断说道:“你说的是老胡吗?他确实是传过在下一些皮毛。依照老胡的脾性,他绝不容别人简称他为人德君,应当是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八方、护国保民、三界伏魔、忠义无双、精诚绥靖、人德佑君。”
心中暗自庆幸,这次居然能如此顺口的讲出老胡的外号全称。那月影说道:“无聊!人德君乃慕容屠欲魂那厮的结义兄弟,我如今就领教他门下弟子的高招。”
羊恭暗叫道:“这一下玩火玩过头啦!穿帮啦!露底啦!乖乖不得了啦!”
却不见那月影形在何处,心中不由得惊惶,也不顾得什么儒门恭子的身份,失声喊道:“妖神姐姐饶命啊!其实我不是什么斩妖除魔、修真求道的。这些玩意儿,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这都怪那老胡,他又是循循善诱,又是苦口婆心,更是阴谋诡计什么的,才将我骗入门下。我还从未杀过妖魔,与你们妖族算得是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
走上桥去,四处张望,仍是不见那月色踪影。突觉背后一阵冰凉,回过头来,只觉眼前一片朦胧,不知何时,那月影竟尔游到身后。如此神出鬼没,让羊恭不寒而栗,连退三步,失声痛骂道:“装神弄鬼,有真本事就亮出来。”
半空中一声音说道:“小兄弟,接招!”
月色下,只见一女半空中缓飞而出,人与月影合二为一,冰肌玉骨,恍若天仙。自她闪现在眼前,本就黑漆漆的四周仿佛一下子敞亮了不少,如此非尘世中之人,一时不知是真是幻,令人莫敢逼视。羊恭偷看了一眼那月影美人,如此美人当前,当真是冰雕玉刻,冰魂雪魄,哪里还记得她是个妖?忍不住说道:“姐姐,你的皮肤好白啊!”
此言本就就轻佻,但自那月影美人听来,恍若不闻。羊恭又笑道:“浑然天成的大美人,如今哪里还有?她们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啊!若不是涂脂抹粉,就是修炼了一个什么美容玄术,将自己下巴弄得尖尖的。哪里似姐姐这等天生丽质?如今得见姐姐这绝世容颜,当真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
那月影美人道:“小兄弟,我是来领教你斩妖除魔的功夫,不是你嘴皮上的功夫。”
羊恭心道:“我抬出老胡的名头来吓唬人,说不定你也是装神弄鬼。若你有真实本事,为何被困于此?更何况大美人当前示弱,岂不丢脸?”
当即抽出腰间的杀猪刀,说道:“你不要欺负我识字不多,好歹我也是跟老胡混了几年,我这杀猪刀也不是吃素的。”
见先前驱得杀猪刀大败青竹六侠,心中有了底气。此时更欲在这美人面前抖显威风,当即将杀猪刀当空一抛,凝神守一,欲以意念驱之。殊料,杀猪刀非但不受控制,反而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羊恭直卷而来。羊恭大觉惊异,失声喊道:“天哪!恭子慧剑又要劈杀恭子啦!天下奇闻!”
那月影美人听得“恭子”二字,“咦!”
的一声,立马说道:“恭子?”
猛然收住杀猪刀。羊恭惊魂稍定,心道:“侥幸!侥幸!看来真是‘和顺儒门添百福,恭子二字值千金’,但凡遇上凶险之事,只须报此二字,自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那月影美人将杀猪刀收去,上下打量,果见杀猪刀有“恭子”二字,正欲开口,忽听得“嗡!”
的一声,对那月影美人大有敌意。如此举动,正如当年儒子的琢玉剑仇视慕容寒一般。羊恭叫道:“有妖气!”
美人跟前,竟尔忘了她就是月影与人合一的妖。他四下张望,不见有异,回过头来,见杀猪刀挣脱束缚,倏然而起,劈向那月影美人的门面。那月影美人不慌不忙,长袖轻出,徐缓飘拢,将杀猪刀引在一旁。一阵寒水月色四下飘荡,眼前既是一片月笼轻纱、迷离婆娑;又是一阵冰清玉润,寒泽透肌,将杀猪刀凝注在半空。如此轻描淡写,自有一股雍容娴舒、端庄华贵的气度,俨然一代帝王家的风华。杀猪刀上下抖动,似乎心有不甘,企图再度挣脱束缚却不可得。只听得那月影美人道:“你是恭子?”
收起轻纱般的长袖,绕着羊恭微微轻嗅。羊恭见杀猪刀对此女大有敌意,又见她对着自己一番轻嗅,不敢稍动,心道:“自古以来,妖要以人为食用。我如今送货上门,人家自然是来者不拒。她这般上下嗅动,不会是想一口吃了我吧?”
一想到要成为她果腹之物,不禁毛骨悚然。那月影美人说道:“你要披着人族这身皮囊,当真是想永世为人?可人族之中,伪君子那么多,你又为何苦苦要做人?做妖的话,没有那么多约束,岂不是逍遥自在,称心快活?”
羊恭听得此女斥自己为妖,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勇气,收回了杀猪刀,说道:“什么?你说我是妖?我是堂堂正正的儒门恭子,如假包换,换来换去,还是真家伙的正宗字号——恭子,原汁原味。不要以为你是个大美人,恶意诽谤,我就不敢拿你咋的。”
那月影美人失声说道:“夫君!原来真的是你,我苦苦盼多年,终于……你……盼来啦!”
神情激动,语无伦次,急扑上前。羊恭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见那月影美人扑来,完全失态,不由得心中害怕,闪避在旁。那月影美人一时激动,竟然跌倒在地,仍是回过头来,颤声道:“夫君,你是为救我而来的吗?”
如此举动,大出羊恭意料之外,见其神情不似作伪,惧意稍消,说道:“按照江湖惯例,但凡年轻少侠行走江湖,都会遇到不少心仪自己的女子。你这女侠……这妖神姐姐想必亦是对我芳心暗许,但也犯不着出这样的馊主意,直接将我当做你的夫君吧?一点也不含蓄,不好玩。”
那月影美人一愣,倏然站了起来,立马回复原先那份英风飒然的模样,说道:“夫君,难道它们说的都是真的?”
羊恭茫然不解。那月影美人道:“别以为你换了这一身皮囊,我就认你不出,妖王的气息是你身上独有的。你身为影州妖王,却罔杀同族。”
本就如寒玉般的脸此时笼着一层寒霜,冷意直逼人心底。羊恭觉得心头一寒,问道:“此话何解?”
那月影美人回过头来,说道:“你不是杀死了一头黑熊吗?本族中人都一致称你为了保住你的人形,而不惜背叛本族。”
见羊恭满脸茫然,当即伸手当空一抹,只见半空中幻化出一面水灵镜子,镜中流过的一幕幕,正是羊恭与刘曜合力扑杀黑熊的情景。羊恭又是惊异无比,越来越觉糊涂,只听得那月影美人说道:“这里方圆两百里,都有我布下的观天水镜,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双眼。那黑熊亦是本族一员,她披着那熊皮,只是想试探你。想不到你竟是毫不留情。原来你真的是背叛了本族。”
羊恭惊问道:“本族?姐姐你说的本族是指……”在他心中,始终无法相信如此冰肌玉骨的美人儿是妖,心中叫道:“如此美若天仙的人物,如何会是妖?最多也只不过是会玄术的修真女子罢了。”
那月影美人听而不见,仍是说道:“人自命万物之灵,灵魂深处却是肮脏不堪。天下人无不自私贪婪、贪生怕死、追名逐利。”
羊恭道:“你说得没错,人族也只不过是尘世中恶俗之徒,都离不开吃喝拉撒,吃饱了一样会打嗝,吃多了一样会放响屁。有吃喝,就有拉撒,而这拉撒确也是毫无高贵和美感可言。”
那月影美人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是执着要做人?在万千妖邪的眼里,你是至高无上的影州玄武帝尊,但在我的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莽夫。黑熊精是妖族得力干将,你竟然狠心下手。”
羊恭回想黑熊临死前那复杂的眼神,尽是怀疑、惊异、愤怒、鄙视,忽有所悟,叫道:“原来那头黑熊是你幻变的。你……”突然哈哈大笑,说道:“焚姑,原来又是你!你先是幻化成儒门的礼子,后又变个黑熊,如今又变成这皇后一般的模样……”那月影美人突然脸色惨变,原本冰玉一般的面容忽地涨红,颤声说道:“还不承认你就是帝尊……你心里……你心里装的全是她。”
语音哽咽,凄然欲泪,又强行忍住。羊恭道:“你不是焚姑?”
那月影美人说道:“你被仇池山那帮混蛋困得久了,不但法力和心智失常,就连本性也变了。昔日气吞八方,雄视天下的焚空帝尊到底哪里去了?”
羊恭说道:“原来那帝尊叫焚空。”
那月影美人道:“还在这里装疯卖傻。你叫焚空,她叫焚姑……”羊恭连忙打断道:“你说的焚姑到底是何人?”
心想:“世间同名之人多有所在,说不定此焚姑非彼焚姑。”
那月影美人冷冷的说道:“当初是你将她从坟中挖出,又经过你们火族火灵的焚炼才得以成形,与你焚空结拜为兄妹,取名‘焚姑’最是适合不过。你原来是将她当做你妹子的,但你与她相好。人有人伦,妖也有妖道,你此举就是不伦不类,大逆不道。”
羊恭曾听焚姑说过,她是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又得一个叫帝尊的相助才能幻变人形,素来为妖后所忌,没想到焚姑竟是帝尊焚空从坟中挖出来的骨头,心道:“看来那个名叫焚空帝尊的人……的妖是个英雄人物,那个自称焚姑的是他相认的妹妹。自古以来,每个英雄侠士背后都有一个义妹之类的,真是俗不可耐,恶不堪闻。”
那月影美人道:“有时候,我当真羡慕那妲己白骨,我虽然贵为帝后之尊,在你帝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荣华;但我宁愿做你的情人,也不愿做这帝后。”
羊恭见她说得极为动情,知道她确是妖孽无异,说想:“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是妖就不要自称人,最多也只能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
那月影美人道:“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大英雄,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帝尊,只要咱们在一起平平凡凡的过日子,远比腥风血雨,刀光剑影要强。人言中有一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猴子满山跑。’当年我背叛冰玉花妖族,就是为了要和你在一起,助你征战四方。我既然选择嫁了你,也就无怨无悔。天地不仁,大道无情,沧海桑田,但无论你是人是妖,你始终是我的夫君。如今,你法力所剩无几,这何尝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咱们就在此终老一生,岂不快活逍遥?”
说完神情痴醉,回味无穷。羊恭听得既是敬佩,又是叹服,心想:“这妖后果真是女中大丈夫!”
只听得她话锋突然一转,继续说道:“可是,咱们的妖族需要我们夫妇二人。妖族没有了帝尊,必定遭受灭顶之灾。帝尊,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妖族血流成河,荡然无存?”
羊恭突觉心头一阵冰凉,回头一看,见右手被那月影美人执着,双目含霜,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月影美人说道:“难道你当真认不得我了?看来你当真是迷失了心性,就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六界上人称月华夫人,我是……我是你的娘子,妖后月华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