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只青樱一个伺候的丫头,许明意坐下后问道。 崔氏点点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官府目前查到,那个齐林最后一次出现在城中,是在城南巷一处茶楼后的竹林里。”
崔氏将文氏在信上所言说明:“说是那家茶楼里的伙计瞧见的,且齐林出现之后,又有一名戴着帷帽的小姑娘找了过来……” 这般情形极容易叫人联想到私会上头,而这种事情谁都爱看,因此伙计隔了近二十日还能有些印象。 “听那伙计大致描述,那小姑娘应当正是那日出门变卖首饰的清儿了……” 崔氏道:“官府里的人去了伯府询问可知那小姑娘是何人,伯府自然是不敢明言的,眼下只盼着官府能早日将齐林找出来。”
只要找到齐林,便能得知清儿的下落。 而如今伯府和文家,及镇国公府暗下也都在打听着清儿的踪迹。 可即便如此,崔氏仍觉得心中没底。 这世间人心险恶,诸事变幻莫测,在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每年不知有多少人莫名走失。 便是京城也不例外。 可真正能找回来的,又有几个? 尤其是清儿已经不见了整整二十日,二十日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也足以让许多原有的蛛丝马迹都消失不见。 “城南巷……” 许明意若有所思地问道:“母亲,信上可提了那处茶楼叫什么?”
“似乎是提了的……” 只是她没有刻意去记。 崔氏下意识地重新拿起一旁小几上的信纸。 果然—— “说是叫雪声茶楼。”
许明意点了点头。 那倒是巧了。 清表妹竟然是在雪声茶楼附近不见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的地方。 “昭昭为何特意问起这个?”
“女儿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在那里见过清表妹,便还需着人在附近仔细打听查看。”
崔氏点头。 这是自然。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这几日所得的零星线索,见面前少女始终认真以待,崔氏心中不免触动。 昭昭对清儿的事情这般上心,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这个母亲。 她也定会努力做好昭昭的母亲这个身份。 “夫人。”
冯嬷嬷走了进来,轻声禀道:“贺礼已经送去占家了,占家太太留奴婢用饭,奴婢婉拒了。”
崔氏点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
冯嬷嬷应声“是”,退了出去。 许明意看向轩窗外泛黄的芭蕉叶,一时有些走神。 占潜升官了。 从六品主事升任五品吏部郎中。 六部官职向来一缺难求,这样的便宜落到占潜头上,以往她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眼下她却笃定必与夏家有关。 这些时日,占潜往夏家传递密信越发频繁了。 可近来占家在他们镇国公府并无所得,占云竹又因柳宜之事断了门路,不得不加倍当心——夏廷贞会对一个没有立下什么功劳的棋子这般慷慨么? 他手下可用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一层层皆是利益关系,等着往上爬的断不止占潜一个。 莫不是占家在别处出了力? 许明意下意识地猜测着。 直到听到崔氏吩咐青樱去厨房看看点心好了没有,许明意方才回神。 “厨房今日都做了哪些点心?”
她忽然问道。 青樱在旁笑着答道:“除了每日都做的那些之外,另还有姑娘爱吃的枣泥酥,公子喜欢的牛舌饼。”
“那让厨房每样都给我装一些,我要带出去。”
青樱不疑有它地应下来。 崔氏免不了要多问一句:“这点心是要带给谁?可需让厨房再另做些?”
“给郡主送去。”
许明意笑着道:“这些便够了。”
崔氏便点了头。 许明意回到熹园后,进了书房写了张字条,吩咐阿珠让朱秀送去京城定南王府。 时值午后,定南王府内,吴恙正在院中练剑。 少年的身形看似是这个年纪特有的颀长单薄,然一身窄袖绸袍被汗水浸湿贴在后背,从宽肩到手臂,皆勾勒出有力的弧度线条。 “公子。”
见吴恙收了剑,小厮忙上前将剑接过。 知道自家公子的习惯,下人已提早备下热水,吴恙径直进了耳房沐浴。 再出来时换了一身雪白中衣,额边墨发挂着水珠,愈发衬得眉眼漆黑,肤白似玉。 小厮不觉看呆了去。 他家公子可真好看。 但可不能多看—— 因为如果被公子发现的话,公子是会生气的。 可长得好看不就是叫人欣赏的嘛,他如果有公子这张脸,恨不得天天去大街上转悠,造福京城百姓呢。 不过相对而言,他还是很有福气的,毕竟还能在公子的院子里贴身伺候,真正旱死的是那些想进公子院子伺候饱眼福而不得的丫鬟们。 公子极不喜欢让丫鬟们靠近。 可公子已经十七了啊…… 这一点让夫人颇为忧心。 吴恙只着一身中衣便进了书房。 然刚在书案后坐下,便听得一声鸣叫入耳。 “啪!”
天目飞了进来,将利爪中抓着的东西丢到了书案上。 吴恙待看清那是何物之后,紧紧皱起了眉。 那是一只发簪。 而且还是许姑娘的发簪—— 他看向那只蹲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挺着胸像是在邀功的大鸟。 他让这鸟出去跟着一同找岁山,结果这鸟又跑去了镇国公府? ……且还偷了许姑娘的发簪! 今日是偷发簪,来日还不知要偷什么。 这鸟如今到底什么毛病? “还回去。”
吴恙冷声吩咐道。 大鸟疑惑地歪了歪头。 而后忽地飞向书架的方向,在一格书架前盘旋着。 吴恙起初还不解其意,待看清那格书架中放着的小匣子时,顿时黑了脸。 那匣子里装着的是许姑娘先前的那只发簪…… 他自然也不想藏放在此处,只是先前他拿去丢掉之后,却又被这只多事的蠢鸟给捡了回来。 他扔了三次,鸟每次都能找到…… 不胜其烦之下,他唯有暂时收了起来,只是这一收便忘了。 可这鸟此时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竟觉得他暗下有着收藏许姑娘发簪的习惯不成? ——大鸟冒险偷发簪,只为满足主人见不得光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