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便是那位姑娘了。”
徐英循着伙计的目光看去,只见柜台旁站着一位头戴幂篱,着青色衣裙的女孩子。 徐英的眼神中有着一瞬的疑惑。 片刻后,女孩子也被请进了内堂。 许明意抬眼看去。 女孩子抬手将幂篱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俏丽中尚存几分稚嫩之气的脸庞。 “薇表妹?”
许明意脱口而出。 实则清表妹和薇表妹长相很是相近,而她之所以能一眼将人认出来,除了气质上的区分之外,更主要的缘故是因为薇表妹比清表妹要圆润不少。 “原来表姐也来了!”
崔云薇很是惊喜。 许明意笑着问:“表妹也是来闲逛?”
崔云薇脸上的笑意淡去些,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徐英,轻声道:“实则今日是二妹托我前来的,二妹知道今日徐姑娘的铺子开张,特意让我代她同徐姑娘道贺。”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长的锦盒,“这是我同二妹准备的贺礼,算不上贵重,还望徐姑娘不要嫌弃。”
二妹的经历,她和母亲已经全部知晓了。 而二妹心中,始终因为自己无法出面作证而对徐姑娘存了一份愧疚在。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最终还是得到了惩治。 夏晗凌迟那日,她本是要拉着二妹一同去看的,可二妹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最后唯有她这个当姐姐的替二妹看了。 回去之后,她说给了二妹听,让二妹解了解气。 虽说因为场面太血腥,她只敢从指缝里看了一点点而已,余下的基本都是她瞎编的—— “既是崔姑娘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还请崔大姑娘替我向崔二姑娘转达谢意。”
对这份贺礼,徐英并未推辞。 她大致能够理解崔二姑娘的心情,她收下,对方多少能宽心些。 许明意本想问一问清表妹如今的情况,但因碍于有皎皎在,便未有问出口。 她的事情多半无需避讳皎皎,但她没有道理替清表妹做选择。 而此时恰逢玉风郡主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掩口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先在此说话,我且去街尾处的勾玉院逛一逛。”
勾玉院? 崔云薇脸色一红。 那不是京中有名的小倌馆吗? 若不是确定自己不曾听错,单听郡主的语气,竟像是要去逛茶楼一般…… 崔云薇心情震动间,只见自家表姐一脸习以为常地点了头。 见玉风郡主带着婢女离去后,崔云薇到底没忍住低声道:“表姐,眼下可是青天白日的,郡主怎就要去勾玉院……” 虽说早有耳闻,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无意指点什么,只是想单纯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 以及,她有些不放心表姐,下意识地想听一听表姐的态度…… “表妹有所不知,勾玉院白日里也是开门接客的。”
许明意解释道。 崔云薇:……?! 重点是这个吗?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因此许明意并不能够理解小丫头为何会去纠结白日还是晚上这个问题。 逛小倌馆这种事情,既然已经逛上了,那还需要挑时辰吗? 说的好像晚上去就不会被人知道了似得。 “不知清表妹近来如何?身体可养好了?”
听得表姐这声问,崔云薇艰难地将心中的异样感受压下,答道:“身子大致是养好了的,只是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院子,也不肯见人……夜中时不时便要发噩梦,也不敢熄灯。不过这两日吃了安神的药,已经好些了。”
许明意微一点头。 “身体养好了就好。至于其它的,慢慢来,不要太着急,她当真不愿意做的,也莫要强迫她。”
未曾经过什么风浪的小姑娘,乍然遇到这种事情,身体尚且好恢复,真正难以痊愈的是心中留下的创伤和恐惧。 这种时候,家人的理解和耐心对待,应当是很重要的。 “是,母亲也是这般说的。”
父亲倒是因为二妹不肯出门见人而唠叨责怪过两次,说了些难听话,但母亲说了,这个家里如今已经不是这个男人说了算了。 他想唠叨就叫他唠叨吧,真惹烦了由母亲骂一顿就老实了。骂还不管用的话,就扣他的零用银子,这一招保准奏效。 几人在后堂中说了会儿话,许明意因不想耽误徐英做生意,故而也未有久留。 街对面的一家书斋里,一名锦衣少年正在挑书,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溯玉坊外的动静。 见许明意从其内行出,上了马车,少年装作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街上喧闹嘈杂,马车内的许明意并未察觉到这道没有攻击性的视线,阿葵则吩咐车夫:“回府吧。”
车夫应下,马车缓缓驶离。 吴恙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是回府,而不是去小倌馆寻玉风郡主。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只是恰巧经过。 但见到许明意与玉风郡主一同出现,莫名就有点不放心。 而那位不着调的郡主也确实没叫他失望,大白日的竟就跑去了小倌馆。 “嘿嘿,客官可挑好了?”
一名伙计挤眉弄眼地问。 吴恙皱眉。 这伙计为何满眼猥琐? 难道是觉得他假装在此挑书,实则是为了窥看对方珠宝铺里的姑娘? ……虽说事实如此,但他可断然没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他只是担心许姑娘走错路! 咳,毕竟他日后也是要养女儿的人,就当提前练手了。 少年这般想着,心安理得地离开了此处。 许明意刚回到熹园,阿珠后脚也回来了。 “婢子一路跟着那几名妇人,只见她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那巷子里等着一个戴着幂篱的婆子,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得出,那些妇人是收了这婆子的好处,才特意去徐姑娘的铺子里找茬生事的——” 若不是她家姑娘和郡主及时出现,那些人后面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 “可弄清楚那婆子是谁的人了?”
许明意问。 还知道戴着幂篱行事,想来多多少少应是在人前有些脸面的。 如此之下实则也不难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