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听完眼睛倏然一亮，矜持地扯了扯夏之淮的衣袖，小声道：“哥哥，我想去看看？”

夏之淮：“……”“怎么哪儿有问题，你就越喜欢往上凑？”

夏之淮有些无语。绾绾眼睛亮晶晶，跟只小奶狗一样瞧着他，手指勾着他的衣摆：“哥哥~”“不准撒娇。”

夏之淮头疼，绾绾这个小魔鬼，一撒娇简直让他背后一凉。宋倦疑惑地看着夏之淮，目光在绾绾兴奋的小脸上逡巡而过，一时间有些搞不太清楚两人的态度，依照李律师眼下的境况，怕是根本不会见他们，这也就意味着绾绾的案子很可能会由其他律师接手，胜诉的概率会大大削减。“宋律师，能告诉我们孟教授如今住在哪家医院吗？”

宋倦抬手看了眼腕表：“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探病的，你们要是接下来没有安排，可以和我一起去。”

“但是我不保证李教授会接你们的案子。”

夏之淮松了口气，和善地笑道：“那是自然，谢谢宋律师愿意帮忙。”

绾绾跳下沙发，学着夏之淮的模样，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宋叔叔。”

宋倦准备起身，夏之淮开口道：“宋律师留步，除了绾绾的抚养权问题，我还想找一个律师长期合作，处理个人工作法务方面的问题。”

宋倦微怔：“你之前合作的律师是？”

“之前的律师是公司那边安排的，但是我可能要与星辰解约，所以重新找一个律师代理我的业务比较好。”

夏之淮虽然年轻，但并不傻。如今他的处境不太好，龚庭彦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总是在针对他，所以他也必须要准备另谋出路了。虽有徐渭在中间周旋，但他直觉与星辰解约势在必行。绾绾并不了解夏之淮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找律师要做什么，但她跟夫子学过看面相啊！她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宋倦和夏之淮间来回挪动，看着夏之淮身后不远处寸步不离的倒霉鬼，绾绾就忍不住想叹气。一般的倒霉鬼碰到她早早就跑了，可是这只倒霉鬼认准了哥哥，哪怕被她锤了好几次，但依旧不肯离开……应该是被操纵了。可是哥哥这么傻，又这么菜，谁那么想不开，非要欺负他呢？……“你小小年纪，又在唉声叹气什么？”

夏之淮看着绾绾脸上的表情，感觉自己被三岁小朋友无声嘲讽了。他忍不住嘴角抽搐，揪了一下绾绾头顶翘起来的呆毛：“不想听，就先去一边玩。”

“不要。”

绾绾义正言辞地摇头拒绝了，“哥哥，你身边的倒霉鬼不驱走，找谁都不管用。”

夏之淮咬牙：“你都赶不走，我能怎么办？”

绾绾脸颊瞬间鼓成河豚，气呼呼地背对着他。好气~可是哥哥说的也没错。她现在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倒霉鬼。因为倒霉鬼没有作恶，只是跟着哥哥而已。她就算能轻易将倒霉鬼打散，但贸然行事，这种行为有损功德造化的。而且解决这样一只倒霉鬼，焉知不会有第二只第三只，问题的根源在于……究竟是谁那么希望哥哥倒霉！可是哥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是让人愁秃头。……夏之淮和宋倦谈了二十分钟，最后决定让宋倦做自己的代理律师。不过目前只会口头协定，之后会签署正式合作的文件，夏之淮还要跟徐渭报备一声，才能将自己所有业务的法律合同全部交给宋倦处理。最近他的个人通告，还有之前签下的商务合作，接二连三的毁约，公司那边自然不会尽心尽力地处理，由宋倦专门负责他的个人商务工作合同，他至少能松一口气，不至于成天担心被星辰给阴了。至于和星辰解约，还有解约后……夏之淮暂时也没想好，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可是还得自己扛。初步定下合作，双方都很高兴。宋倦开车载着夏之淮和绾绾去了市一医院。绾绾坐在宋倦车上，好奇地趴在窗边打量着外面的风景，夏之淮抱着她坐在腿上，悄声叮嘱道：“去了医院你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绾绾捧着小圆脸点头捣蒜：“我一直都乖。”

夏之淮嘴角一咧，轻嗤：“呵~”他可信了这小东西的邪！这几天，她都不知道多少次踩着他的神经末梢疯狂蹦迪。……绾绾牵着夏之淮的手，一大一小两人站在医院大门口，仰头看着市一医院住院部。市一医院的地段挺好，周围不远处就是商业区，所以这一带交通便利，人流量也特别大。绾绾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医院，瞪着眼睛看着医院上空的阴气，唏嘘道：“这里的阴气好重。”

尤其是大楼的西南角。西南角偏僻，所以医院的太平间安置在那里。夏之淮握着绾绾的手忍不住颤着，他从前并不害怕医院，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开了一只天眼，所以……从医院大门口进来，直到抵达住院部门口，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面目全非的魂体。他面前停留的这只鬼长得更是骇人，胸口插着一块玻璃，脖子断了，所以脑袋歪歪地挂在肩头，脸上的皮肉被玻璃割破，额头上还破了好大一个洞。夏之淮实在想不明白，绾绾面对这样的魂魄，为什么还能淡定地左手拿着棒棒糖，舔舔舔舔舔~他都快吓死了好么！“你不害怕的吗，绾绾？”

夏之淮声音有些弱，握紧了绾绾软乎乎，又温暖的小爪子。绾绾抬头看了眼飘在他们面前的鬼魂，摇头道：“不怕啊，他们又伤害不了我。”

“哥哥，你怕啊？”

夏之淮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尬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自己害怕。这个话题还是揭过了吧。夏之淮牵着她绕过那只意识混沌的鬼魂，深吸了口气道：“他们不会发现我能看到他们吧？”

绾绾叼着脸盘大的棒棒糖，含糊道：“如果哥哥装的像一点，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但是，刚刚那只鬼鬼应该已经发现哥哥能看到他了。”

毕竟方才夏之淮迎面快要撞上那只鬼时，立刻刹住了脚步，而且眼神僵直，回过神后视线一直回避，整个状态太不自然，就连她这么个小朋友都觉得表现得太差劲了，那些生前是人的鬼魂，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夏之淮的不正常！……夏之淮隐隐听到身后的议论声。估计是碍于绾绾身上隐晦莫测的气息，两只鬼魂并不敢靠近他们，但交谈声却不绝于耳。“喂喂，那个男人好像能看到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还是不了吧，那个男人身边的小女孩儿，路过时我都感觉有些怕。”

“小孩子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也能看见我们……说不定还会被你的臭样儿吓哭。”

绾绾舔着棒棒糖，回头定定地看着两只鬼，一字一句道：“长得太丑，不能随便跑出来吓小朋友，不然会被雷劈的哦~”“哇喔，那个小孩儿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坐在花坛边的两只鬼惊叹连连，一个眼珠子直接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绾绾脚边。绾绾低头看着还在转动的眼珠子，抬脚将它踢回了花坛边，随之就感觉到左手突然被握紧。她仰头就看到了夏之淮发青的脸色，抬手捂着嘴，似乎想要呕吐。绾绾眨了眨眼睛，心底有些发虚：“……”完蛋了，鬼鬼太丑，把哥哥吓着了。“不行，我忍不住了。”

夏之淮是真的恶心，尤其是在那只鬼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后，他的心口都彻底凉了，关键是绾绾还面不改色地将眼珠踢了回去……踢了回去！又不是皮球，她也是真敢。夏之淮心里哇凉哇凉的。养桃绾绾可比养其他小崽子要难多了。他真是忍不住为绾绾以后的教育大业发愁啊。绾绾不知道夏之淮的心路历程，站在垃圾桶边，望着提着果篮和牛奶往住院部去的陌生人，舔了舔嘴唇，嘀咕道：“哥哥，我想吃苹果了。”

夏之淮心塞地揉了揉额角，在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漱口，扭头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刚抬头就看到花坛边那只鬼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地上的眼珠子抓起来，心疼地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慢吞吞地往眼眶里塞。夏之淮：“……”他为什么要停在住院部门口？！本着眼不见为净，夏之淮抱起绾绾往一旁走去，看着探病的人提着果篮，他才意识到应该去买点东西。“我们去买点水果和花，一会儿给李律师的太太送去。”

夏之淮说道。绾绾趴在他肩头问：“那我能吃吗？”

“给病人吃的。”

夏之淮看着怀里的小吃货，无语道，“你不能吃，一会儿回去，我路上给你买。”

绾绾开心地拍着他肩头，深处胖乎乎的右手，灵活地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一言为定哦，拉钩钩。”

夏之淮扭头：“幼稚。”

绾绾将小指举到他鼻子前：“拉钩，大人最喜欢骗小朋友了。”

夏之淮嫌弃万分的看着她的小胖手，单手抱着她，小指勾住她的指头，顺势盖了个章。“这下放心了吧？”

夏之淮。绾绾端着身子点头，人小鬼大道：“我会督促你的。”

“可把你给美的……”夏之淮戳了一下她脑门，看着她昂首挺胸的模样，感慨道，“也知不道你这傲娇模样像谁？”

绾绾抓着棒棒糖，嘿嘿笑着：“当然是像你啦，傲娇鬼！”

夏之淮气得颠了她一下：“说谁傲娇鬼呢？”

“谁生气谁就是啰！”

“你晚上的动画片算是不用看了。”

夏之淮威胁道。绾绾立刻揪住他的耳朵：“不行哦！绾绾是有人权的。”

“你还知道人权了？”

“哼哼~”绾绾扬起小下巴。傻乎乎的哥哥，看不起谁呢！她学东西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