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这后生，让我说你什么好。”

余老爷子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心里对人家有了亏欠。“嘿嘿，是您太客气！”

说罢便迫不及待的三两步蹦进人家的书房，痴迷的在书架上左瞅右看，好似入了宝山一样。老爷子的书房里书籍分类就比较丰富了，政治文献，历史文化，人文地理，更多的是一些工科类，机械制造，化学应用，地质勘探，桥梁建筑，物理理论，半导体材料学……简直把吴蔚看花了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余老爷子看见吴蔚此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的津津有味，也好奇的靠过来，看见他翻看的书页上那些满满的化学式和各类符号，不由得问道，“小吴同志，你还懂这些？”

“略懂，略懂。”

吴蔚头也没抬随口答道。“这是什么？”

老爷子随手一指书上的一串符号。“二氧化硅。”

吴蔚答道。“那这一串又是什么？”

老爷子又一指旁边的一串符号。“是以硅的氯化物四氯化硅或三氯一甲基硅烷为原料，采用火焰水解法制备，由氢、氧燃烧形成的1000℃高温水蒸汽水解，沉淀得到水合二氧化硅。”

一大串晦涩的化学名词随口而出。听的余老爷子一愣一愣的，“咦，你这是什么书？”

“生物化学生产与应用。”

吴蔚抬起头，给老爷子看了一眼书名。“看来小吴同志你这是真懂这个啊！”

余老爷子有些吃惊。“略懂，略懂。”

吴蔚还是这一说词。“这里有好多书都是下边的人送上来的，都是最新版的，有好多我也根本没有时间看，另外也不怕你笑话，有些即便看了也看不懂，就比方说你手里这本，我干了一辈子机械制造，对化学这东西是一窍不通，但矿机厂这么大个摊子，家大业大的，下边几十个下属企业，涉及到方方面面，有些专业即便不懂，也得有个大概了解，这不，每年都得让下边送过来这么一批专业性的书刊。想着有时间翻翻看看，嗨，毕竟还是精力有限呐，管着这么大个摊子，都扔在这吃灰喽！不光是这里，厂里办公室还有一堆，你要是真的喜欢，改天我让小刘再给你拉一车回来，年轻人嘛，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余老爷子给吴蔚解释了一下这些书的来由。“嗯，嘿嘿，您让他给我能拉多少拉多少，我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吴蔚倒是一点都不跟老爷子客气。“年轻人，拉那么多你看的完吗，年轻好学是好事，可也不能贪多嚼不烂啊！”

余老爷子语重心长到。“老爷子您看这样，反正这些书搁您这也是囤灰，到时候我伤好了，您看……”吴蔚厚颜无耻的暗示。“你小子，咋，还想打包带走啊？”

余老爷子明白他的意思。“嘿嘿，嘿嘿！”

这么多书，吴蔚扫了一眼，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实在是有些爱不释手，只得狠下心厚起了脸。“要不我还是赔你钱得了，你小子，这满满一屋子书可比我赔的钱贵多了，这样吧，书呢还是搁我这放着，但我答应你，你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登门，临走也可以带几本回去，毕竟老头子我也马上快退下来了，你总得让我这个退休老头有点事干嘛不是！”

老爷子讨价还价。“倒也行，那咱就一言为定了啊，到时可不要反悔。”

吴蔚不放心道。“嗯，我老头子从来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不反悔，一言为定。”

老爷子豪爽道。刚说完，院子里却风风火火的进来俩人，一边走一边喊着，“余厂长还在家吗？余厂长还没走吧？……”“在家呢，在家呢，你们是？”

余奶奶先迎了出去。“老嫂子，我们是咱矿机化工的，找余厂长有点事。”

来人说道。“他这正张罗着走呀，我先给他收拾东西，你们赶紧进来吧！进来说。”

余奶奶把俩人让进屋里。“是小张啊，找我啥事儿？”

老爷子问对方来意。那位余老爷子口中的小张，用眼神跟他同行的一人示意了一下，那人赶紧开口说道，“是这样老厂长，咱们矿机化工跟省里合作的那家原材料供应厂，前几天给咱下来个涨价通知，说要把供应给咱的摩擦剂每顿提价百分之五十，咱矿机化工的摩擦剂库存不多了，只能撑到九月底，十月份再要货，就只能按人家提价后的价格打款了。”

“怎么又提价？年初我记得你们送上来的报表不是已经提价过百分之二十了吗？”

老爷子问道。“说的是啊，那会儿因为所有的原材料价格普遍上涨，咱们就那么认可他们了， 咱的白玉牙膏出厂批发价也相应的往上提了提，可自打提了价销量是大不如前，库房里压了不少库存了已经，他们这再提价，咱们都没发生产了。”

那人诉苦道。“那你们找我来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问。“这不想着老厂长您跟省里人头熟嘛，可不可以这次趁着您去省里上会，请您跟他们的负责人说说，别给咱涨价了，咱牙膏厂现在已经举步维艰，将将维持着，再按他们那个价格来，没法活了都，全厂几百口子人可咋办呀？”

那人越说越激动。余老爷子也是听着头大，可也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先去试试吧，但你们也别报太大希望，不行就先把生产停一停，多跑跑销路，小马啊，你是牙膏厂实际负责人，带领下边人多想想办法，不能一有困难就把烂摊子往总厂这边甩，下边那么多厂要是都来找总厂，我们忙的过来吗？”

“这不您正好去省里上会吗，帮帮忙吧老厂长，全厂几百口子人，我这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法儿了。”

马厂长哀求道。“咱们现在用的摩擦剂是什么材料？”

旁边瞧了半天热闹的吴蔚突然开口问道。“这位是？”

马厂长问老爷子。“哦，我亲戚家小子，来城里看伤”老爷子含糊其辞的介绍道。“小兄弟也懂这个？这摩擦剂不就是碳酸钙这一种吗？”

马厂长问道。“碳酸钙，碳酸钙……”吴蔚听见马厂长说的这个材料复念了几句，又接着说道，“具我所知，这玩意儿磨擦力虽然强一些,但其产品的白度低、硬度大、粒度偏粗且杂质含量高，与氟化物配伍生产牙膏的话，其成品性状不稳定不说，还黄不拉几的，卖相也不好，长期使用的话还会对牙釉质造成损伤，马厂长有没有想过用其他材料替换的可能？”

“咦？小兄弟也是干这一行的吗？你说的没错，这玩意儿就是这点毛病，用它做出来的牙膏放的时间一长就发酸，而且用在嘴里还发涩，参的比例越高清洁效果越好，可颜色也越黄，而且吧好像在嘴里还有一种烧灼感，可你要参的少了也不行，清洁效果不理想。年初我去南方考察，南方的同行也有用磷酸氢钙替代的，那玩意儿做出来的产品是漂亮，用到嘴里口感也好，可就是太贵了，咱们厂的产品本来销路就不好，用那玩意儿做出来的产品价格再一上去，就更没人买了。”

一说起自己精通的事物，那位马厂长就开启喋喋不休模式。“那有没有一种成本更低，却效果更好的材料可以替代呢？”

吴蔚问道。“小兄弟还是年轻哇，哪有这种好事，蔗无两头甜，蜡无两头亮，哪有这既便宜又好用的材料，全国那么多同行，总有聪明的，有这么好的材料哪有不用的道理，还不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两种材料，即便是用磷酸氢钙的，用的也不多。”

马厂长笃定的说道。看这俩人聊这么热闹，余老爷子着急要走却又不好赶人，只好说道，“二位先聊着，我先走。”

吴蔚在那怔愣着想事儿，马厂长也只是稍微一起身跟老爷子说道，“那就拜托老厂长帮忙说说话了，即便是不成您也帮忙打听一下，为什么他们这次提价提这么狠，咱们也好想办法应对，拜托您了！”

说罢还冲老爷子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好吧，我尽力而为，那我先走，你们聊着！”

说罢从余奶奶手里接过出门物什，招呼小刘出了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吴蔚又试探着向马厂长问道，“咱厂里有试验室没？”

“有，不知道小兄弟你打算……？”

得到马厂长肯定的答复，吴蔚也并未直说他要干什么，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成不成的先试试再说！”

然后起身看见正在正堂擦拭餐桌的余洁，脑抽的撮着牙花子喊道，“小鱼儿，陪朕摆驾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