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又凑到跟前,一脸讨好的对吴蔚说道,“那个,那个,能不能送给我一小瓶啊,我好喜欢刚才用的那个橙色橘子味儿的。”
“想要啊?来,叫声好听的听听。”
“还能叫你啥好听的?叫你好弟弟?”
“叫哥哥。”
“不!”
“不叫不给”“你就给我一瓶嘛”“不叫不给”“哼!小气鬼。”
“叫不叫吧?”
余洁自然万般不愿意,奈何那一小瓶水晶牙膏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一咬牙一跺脚,“狗蛋儿哥哥~你就给我一瓶嘛!”
抑扬顿挫的,如娇似嗔的,把吴蔚叫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又拿出一管儿老式锡纸包装的牙膏,伸到余洁面前,“给,给你这个”余洁一看是牙膏厂以前生产的白玉牙膏,当时就不乐意了,“我不要,你太欺负人了,让人叫完你,又给人这个。”
嘴撅的上头能挂一把锁。“打开看下。”
吴蔚说道。余洁不情不愿的拧开盖帽,“咦,这是什么?”
只见在拧开的小孔表面是一颗红色的小桃心。随后便一眼儿睁一眼儿闭的大张着嘴使劲往那个小孔里瞅,模样说不出的滑稽搞笑。“嘿嘿嘿,杵瞎呀嘿!拿你牙刷来,挤出来看看。”
余洁又连忙拿过来刚才她用过的牙刷,把牙膏轻轻挤到了刷头上,“哇,这个更漂亮嘿,我要这个了,要这个了”,像得了宝贝一样护在了手里。只见刷头上挤出来的是一条红白条相间的牙膏,红条醒目,白条雪白,还是一种互相交替的螺旋,漂亮炫目。“你不是不要吗。”
“要要要,是你要不早说,这个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秘密,瘸着手费劲吧啦的给你做了一晚上呢!”
听吴蔚这么说,余洁心里竟有一丝丝的小感动,甜甜的,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感觉。“咦,这是什么?这也是牙膏吗?”
马厂长回来便看到余洁手上的牙刷。“嗯,彩条牙膏!”
“吴老师啊,我对你是彻底的服了,能把一支小小牙膏弄出花儿来,我这声老师啊,叫的不亏!”
马厂长感叹道。“走走,咱先去食堂吃饭,我还有些事想跟您说。”
马厂长热情的邀请俩人到食堂吃饭。到了食堂,白米粥,白菜包子,一碟精致的小咸菜,三人吃饭当间,马厂长开了口,“吴老师,刚刚我已经通知车间停了产,那咱们这种新牙膏是不是应该马上投产推向市场?”
马厂长说完,看着吴蔚一脸期许。吴蔚咬了一口包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早呢!”
“这是怎么话说的?那产品已经相当成熟了,还有哪不行?”
马厂长奇怪的问道。“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七月底啊!怎么了?”
“咱们这的水稻啥时候收?”
“一般九月中旬开始,差不多到十月初结束。”
“那不就得了,你这么快倒忘了咱的摩擦剂是用啥做的了?”
“对喔,是稻壳。”
吴蔚又说道,“你也知道,摩擦剂的比例占了一支牙膏将近一半的质量,你现在就开始生产这种牙膏,咱原材料哪来?你这么大一个国营工厂,又不是手工小作坊,这么大的生产能力,原材料来源总不能仅靠着咱们从实验室里一点一点的抠吧?”
“对啊,你看我这脑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也不能怨你,我知道这全厂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指望着你吃饭,你也是开工心切,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有新产品出来,咱就得有一个新气象,得把原材料,生产,包装,宣传,销售这一系列环节捋顺了才能上马,再好的产品,你冒冒失失的弄出来,也得半路夭折。”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看见这么好的产品,得赶紧生产,您说的对,是我冒失了。”
这么大个厂长却跟个小学生似的虚心接受吴蔚教育,不过,吴蔚也颇喜欢他这能屈能伸的直爽性格。“就说这原材料,实验室出的这点产品咱可以跟人农科院白要,你这么大的需求,到时候你也去跟人农民白要啊,别看这玩意儿不值钱,可人家凭什么白给你?”
吴蔚看了一眼马厂长。“您接着说,接着说!”
被这么一个半大小子耳提面命的,马厂长倒是一点不恼,还催促着他快点说。“咱总得派人下到水稻产区的村镇公社,实地走访调查一下,看看这个收购价得给多少合适,给的少了也许人家不愿意卖,给的多吧,咱还得考虑成本。”
“行,我待会儿就派人去落实。”
“再者,就是这个原材料生产厂选址的问题,市区肯定人家不让,烟熏火燎的,肯定就得到村镇里,还得了解承包人家的土地做工业用途现在是个什么政策。”
马厂长索性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将吴蔚说的一一记录,还顺带着摸出一包烟,往嘴里抽出一根点上。我吴蔚上一世也是烟瘾奇大,人家这么一抽倒把他烟瘾勾上来了,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手里的烟,马厂长见他如此,痛快的把烟和火材递到他手里,吴蔚心里一乐,老马这人上道,能处!也是美美的点上了一颗,吸上一口,一管儿进两管儿出,俩人这样喷云吐雾的,倒把人家余洁小姑娘熏跑了,端着饭碗挪到别的桌。吴蔚扭头看了看,又继续对马厂长说道,“还有,就算厂址问题解决了,按照咱们的生产工艺建厂,也得需要时间,而且时间紧迫,必须得赶在九月中旬水稻开始收割脱壳的时候就得投产,才能无缝衔接上,等第一批原材料产出,怎么也得等到九月底十月初,那时候新牙膏才能正式投产。”
“那我现在让厂里停了产,这么多工人咋办,总不能都在家里待着吧,那还不得四处找地方告状去。”
马厂长担忧的问道。“刷墙!”
吴蔚嘴里蹦出了简单的俩字。“刷墙?刷什么墙”马厂长都懵住了。吴蔚接过他手里的本子,提笔写下几个字又递还给他“就按这个刷,字体怎么好看怎么来,颜色怎么醒目怎么来,刷遍市区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不光咱们市区,连周边县城,邻市的市区县城,总之让你的工人能刷多远刷多远,当然都给人家照常发工资,而且跑的越远还有补助 你得定期下去抽查。”
“这?这样行吗?”
马厂长看着本子上的那一行字。“把吗字去掉,就按这么来。”
“刷小两个月的墙?”
“对!今儿先说这么多,你先下去开会落实。”
吴蔚说完正准备起身,却从外边进来这么一位,剃着光头,腆着肚子,中等个头,目测却有小二百斤,一摇三晃的边走边朝着他们这边嚷道,“怎么样,马戈壁,撑不住了吧,你那会儿早听我的,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说你,那会儿跟我多硬气啊,咋样!咋样!不也停产了嘛”“王彪,谁让你来的,滚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看见来人,马厂长呼一下起身喝道。“呦呦呦,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硬气,我可警告你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滚出去!”
看着随后跟进来的几人,骂道,“你们保卫科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厂里放?还想不想干了?”
“没关系哥几个,他马戈壁要是敢把你们开除了,都上我那干去,要是不想挪窝,在家歇几天也成,过不了几天又回来了。”
王彪豪横的说道。“快点啊,把这人给我撵出去。”
马厂长指挥道。保卫科的几人却犹犹豫豫的不肯上前。“都特么聋了?”
说罢,马厂长拿起桌上的一个碗连汤带水的砸到了胖子脚下,“老子让你滚蛋,别逼着老子动手!”
胖子看了看脚下的一地碎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行,马戈壁,你有种,咱呐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扭头就要走,看见了一边站着的余洁,色眯眯的凑上去说道,“小妹妹,你也是这个厂的吗?这都停产了,要不上哥哥那干去?我是胜利化工的王彪,去哥那,哥给你个生产小组长当当。”
余洁有些害怕的跑过来躲到吴蔚身后,胖子色眯眯的目光一直随着余洁走,舔了舔嘴唇,“小妹妹,想好了就来胜利化工找哥,哥把位置给你留上。”
然后一摇三晃的走了。吴蔚目光清冷的看着胖子的背影,“怎么回事?”
自然是在问马厂长,“那是胜利化工的王彪,胜利化工以前是咱们市油站的下属企业,这不年初被王彪耍了点手段承包到了自己名下,生产的也是牙膏,名字都跟咱们差不多,叫美玉牙膏,油站站长是他姐夫,他姐是供销社的,仗着他姐的关系,把咱市的供销社系统都快垄断了,只进他的货,不进咱们的,又有他姐夫石油系统的那些关系,还把产品卖到了周边好几个市,这不原来的厂区生产能力就有点跟不上,这不前一阵就跟咱们矿机化工的张厂长提出想承包咱们厂,张厂长询问我的意见,我拍着胸脯跟人家保证年底咱厂一定能够扭亏为盈。可谁知道又碰上了原材料涨价这事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看见吴蔚在愣愣的出神。“吴老师?吴老师?”
“你是说承包?”
“对承包!”
“承包,承包,承包……”吴蔚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