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是檀云浅走之前最真实的想法。
然后,就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巴掌。
“多么荒谬啊。”
曲长欢依旧无所事事的翻着手里的账本,刚好管家从门口走过。
一挥手,管家立即进来,听到一句“把这个账本存入库房。”的话后,习惯性的管家翻了翻,顿时眉头扬了起来。
“殿下,你说这是什么道理,丢个小的,来了个大的。”
“什么意思?”
来了大的,她能理解,进账嘛,什么叫丢了个小的,管家解释着。
“哦,是这样的,最近这公主府老是丢东西,虽然每次不是丢几文钱,要么就是丢个花瓶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是这数量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
曲长欢垂眉,这有点意思,她公主府以前可没丢过东西。
管家此刻接着说话,“老奴最近就在追查这件事情,结果真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看到。
就像是这个贼就是从公主府自己出来的,但是公主府上的人,殿下也清楚,哪都是我们自己手里的人。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等老奴在逮几日,老奴就不相信执掌公主府这么多年了。”
这件事情曲长欢只是听听,也没管,只是等到青茹来了,说了几件事情。
听到说要抓魏文的时候,青茹是惊讶的,平常无论是见了谁都是暗地里过招,这如此明面上的去抓人过来,这还真是头一回。
但也没多问,了解了情况就退了下去。
在书房里,曲长欢看着练武场那边,花隅和阿意还在闹腾,噗嗤噗嗤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过来。
偷东西……
在公主府上偷东西……
漆黑的夜晚,一道身影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窗口有风在呼呼的乱吹。
胸口前的衣襟直接被攥成了一团,女子额头冒着细汗,曲长欢撑着自己的额头,舒缓着噩梦过后带来的心悸。
那繁复华丽的匕首再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只是与上一次相比,那痛感却更加清晰,那上面的花纹好似也更加的清楚。
一如既往,曲长欢猛得下床,拿出笔来,好好的画一翻,但那花纹画出来总是缺点什么。
地上的纸团一层又一层的卧在那。
想叫个人出来打水洗澡,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曲长欢的面前撂了出去,佝偻着身子,看起来还挺偷偷摸摸的。
曲长欢当即警惕了起来,定睛一瞧。
“阿意?”
那小身板就在草丛里悄无声息的往前窜,如果不是曲长欢从前武功不错,对这些极其敏感,保不定还发现不了。
阿意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还要出公主府?
曲长欢直接跟了上去,阿意显然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但除了能跑,其余的没有一点儿进攻力和觉察力。
曲长欢就跟在阿意身后跟了半路,俩道一前一后的身影在京城里穿梭。
但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到底是要去哪,瞧见了在花街柳巷的尚书,看见了在森林处和人幽会的女子,看见许多在白日里见不着的事情。
但是前面的小身板就像是这个没有尽头。
越跟着走曲长欢越奇怪,他拿着钱,买了被子,买了吃的,然后小小的身板就扛着这么多的东西,一路跟着居然从城西去了城南,绕这么多的路就是想甩掉一些人。
终于那一道身影背着一箩筐的东西,在一个破烂的寺庙面前停了下来。
曲长欢悄无声息的也跟着着地,看着他一脸兴奋的走进了寺庙。
这里有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为了救济乞丐?救济他以前流浪的朋友?
毕竟花隅被她带回来没几天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走大门太显眼,于是曲长欢直接上屋顶,一上屋顶,没料到屋檐那一角却是个松的,正要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好让自己稳定下来。
没想到就在半空,突然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将她稳在屋檐之上,然后就捂住了她的嘴。
心一惊,曲长欢当即就是一个手肘往后一桶,马上便传来一声闷哼。
曲长欢当即觉得不对劲起来,虽然她被直接捂着嘴,但身后的人显然距离控制得很好,身体上并没有半分接触,一转头。
“摄政王?”
曲长欢瞧清了身后的人,顿时觉得不太对劲,正巧后面的人此刻也松了手,曲长欢赶紧站在一米之远,似乎不愿意有半分的纠缠。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青华公主又怎么会在这里。”
只瞧这人浑然没有上次见面的笑意流转,清风习习面上更是带着几分痛苦。
唯一不变法是他站如高山岭雪,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子寒意,而且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更甚。
曲长欢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道,“本宫觉得摄政王看着本宫摔下去才是一贯的风格。”
对面眼梢泛凉,“本王也没想到青华公主不如表面那般,这一见面下手这么狠。”
俩人对峙,曲长欢就看他一点旁的情绪都没有,顿时觉得此人难以对付的蹙眉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曲长欢侧着头找了一处漏洞向里面去。
这一看曲长欢的眉头都可以打劫了,一个不过房间大小的地盘里,却横七八竖的躺了二十个小孩儿。
看起来都是七八岁到十二三岁不等,底下铺的稻草,混着黑的看不清的污渍。
身上盖的是棉被,但也不算厚实,有新有旧,但很显然不太够用,阿意就是拿着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个被子盖在了角落的一个人身上。
再仔细看了一圈后,曲长欢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发现一圈一圈的人居然都是北狼族的人。
因为他们的身后都有不同的蓝色纹路,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或身或浅。
“为什么会这样。”曲长欢惊叹道。
“谁!”
就在曲长欢呼吸变动的那一刹那,底下一个小孩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上面曲长欢的位置。
见状被发现了,曲长欢也不啰嗦,直接从屋檐上下来,从大门走了进来,跟在曲长欢身后的是这位摄政王。
阿意也看清了来人,狠厉的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而在这二十几个孩子里面,最为瞩目的是一个和阿意长得很像的一个孩子,坐在那靠在墙边,腿似乎受了伤,一动不动,只能依靠身子的拽动将腿挪动一点儿。
眼神更是此刻一动不动的注视她,像一头伺机的狼警惕着,周边的人此刻莫不都是屏息凝神的,而身子下意识的往他那前面去凑。
而当他看到曲长欢身后那位的时候,表情和缓了些许,当然也就是只有些许。
“他是这里的老大。”
摄政王往前走了一步,解释道。
“看出来了。”
这话一说完,突然曲长欢的大腿又被阿意抱住了,有些忐忑的看着目前的一切,但马上那少年吭了一声似乎在警告着。
曲长欢懒得管他,直接上前看着他的腿,已经做好了要按住他挣扎着的准备,却发现这位摄政王已经先一步按住了。
“多谢。”
“不用客气。”
他手腿都在挣扎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不要碰我!”
“不碰你?不碰你,然后让你等死,安分点!”
他还在挣扎,但到底没刚刚那么激烈,曲长欢粗粗的人看了几眼,“看起来伤的不重,就是没有得到治疗,现在有点化脓了。”
曲长欢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向阿意,“这些都是你的族人?”
阿意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说,便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注视。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这是那小孩儿说的,曲长欢当即轻哼一声。
“不需要本宫操心,本宫只瞧等你腿真要被砍断才能保命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像今天这么嘴硬。”
那小孩儿动了动嘴,嘴边抽搐没有说话。
曲长欢嗤了一声,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别看看起来凶了吧唧的,其实就是一个纸老虎。
“殿下……”
曲长欢的袖子被拉了一下,低头阿意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虽然不说话,但是曲长欢却能看懂他的意思。
“你想让本宫安顿好他们?”
曲长欢的眼神环绕了一圈这零零总总十几个人,眼眸微动。
半夜客栈大楼被踢开,这掌柜不耐烦的穿好衣服正想骂人,却在看到这么多人都要住客栈,还是一住住很久的时候,眼里立即发出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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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长欢酒楼将所有人安顿好,又找了大夫给每个人检查,明明是个公主,但是要干什么事情的时候样样能行,整一场阿意的眼神都是在围着曲长欢转。
就连那和阿意长得如同双胞胎一样的小孩儿,也没之前那么警惕和凶狠,同样一直把目光都放在曲长欢身上的还有一人。
摄政王就在桌旁坐着,一动不动,眼里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这天都快亮了。
天边晨光熹微,俩道身影才从客栈而出,阿意留了下来,说自己再呆一会儿就回去,曲长欢也不多问,便把他留了下来。
毕竟看他那轻功,应该也没多少人能欺负他,反倒是她现在身边这个人倒是有够奇怪的。
“摄政王居然跟着本宫忙到这个时候,还真是稀奇。”
俩人并排而走,迎着还没露出山头的太阳。
他没说话,朦胧的天光迎面撒在他的脸上,背面是灰蒙蒙的一片,他就那么站在那,就好像与天地融为一体,存在了太多的虚幻感。
“不说话吗?让本宫找话题?”
面前的这位摄政王低头看了看,但是依旧没说话,曲长欢觉得这人多少是不是有点不识趣。
“其他的不说话,那本宫不如就问问摄政王是怎么发现这儿有这么多人都,本宫来的时候,摄政王好似在这里呆了不长时间了。”
这会儿总算是有了回应。
“北狼王要进京,觉得不对劲就将北狼边境和京城上下都查了一下,发现街头多了不少流浪的,而且还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便跟了过来。”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曲长欢却暗暗心惊,全部查了一遍,全天下的应该都没有人着这么干的,也难怪曲江怀要把这个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但说完这人又不说话了,曲长欢继续问。
“那摄政王是过完庆国大典就要离开?”
摄政王微微的转头,“公主心里不清楚吗?本王现在还能如同之前那样走吗?”
曲长欢脚步放慢了,“摄政王好像跟上次不太一样了。”
瞧着他,曲长欢心里生出了一点儿一样的感觉,上次在方存寺显露的怪异之感在此刻突然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一晚上没睡好,出现了偏差?还是因为,此刻的这个场景,太虚幻了。
上次是准备让他做她的助力,后来这个方案被否决,但这一次曲长欢觉得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行。
摄政王还在往前面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是一听,曲长欢在想事情落后了半步。
这么一撞上去,突然碎裂的一声。
“摄政王的玉佩碎了。”
那一块玉就那么躺在那里,摄政王没有动了,曲长欢蹲下身去捡,发现这俩块碎玉组合起来这个样子还挺熟悉的,立即就想到了一个事情。
然后摸了摸材质,她好东西见过不少,很显然这一块不是什么上等的玉,便觉得有些奇怪起来,再一看面前的这位摄政王的精神似乎有点紧绷。
越发的确定这玉佩对他一定是不一样的感情,但也没多问。
“碎了,改天本宫赔你一个吧。”
“不用……”
摄政王仓皇的接手,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曲长欢的手指,曲长欢没觉得什么,谢银朱装作若无其事。
“本宫不想欠你个人情,摄政王什么时候有空,本宫送块上等的玉到摄政王府去。”
摄政王摸着手里的那俩块玉,“没事儿,很快就会见面的。”
很快?
但是曲长欢也没多想,反正这人最近也不会离开京城,大不了到时候直接上门找他就好了。
“行了,本宫走了。”
曲长欢潇洒的走了,谢银朱放松似的揉了揉眉角,他今日只是进宫,陪曲江怀喝了个酒,谁知道突然得了北狼族的消息,便二话不说直接赶了过来。
也是没换装,但幸好也就是没有换装,要是以谢银朱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他怕是又要被怀疑上了。
曲长欢近日不再探究他的身份,是因为近日他还足够安分,没做出什么侵犯利益的事情,不然疑心又起,那是一桩麻烦事情。
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曲长欢回到公主府便是遇上青菜,青菜瞧着自家殿下一大早衣服都是的完好,都惊了。
“殿下今日起的这么早。”
曲长欢揉了揉眉心,“不是,是一夜没睡。”
“什么?”
曲长欢一看就知道他这么早过来就是有事要说,直接抛开其他话,直接就问。
“要说什么事情,事情急吗?”
青菜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着急。”
他也只是路过顺便禀报一些事情。
“那行,那本宫睡醒再看,本宫有点困。”
曲长欢一觉起来已然过了整整一个上午,便收到了个消息,“摄政王生辰宴。”
曲长欢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难怪得,他说很快就会见面了,原来是这么个快见面了。
说道生日宴其实,咱们这位摄政王是一般不办的,之前是因为这杀神的名声太大,没人敢,后来是他直接离开了,也办不了。
而现在摄政王回京的消息也就那么零星几个人知道,怕是也要向全京城的百姓,这位曾经的霸王要回来了。
想通了这一茬,便又让子叶子诺从库房里面找了一块上好的玉。
摸着手里的那一块玉,子诺不由得回想起她从未见过的那位亲王。
“听说这还是当年燕亲王离世的时候,殿下被封公主的时候赏的。”
曲长欢一听,直接就道,“换一块。”
这要是刻成她自己佩戴的玉饰,那都还好说,毕竟这说到底是青华的身子,但要是送人,还是不太好。
曲长欢又在库房挑挑捡捡,终于找到了一块上等的紫玉,虽然没那块玉那么上乘,但块头正好合适。
然后就拿着这一块紫玉直接去了另一个地方。
随即就是不断的磨擦的声音,花隅是最先发现的,又看见他殿下在磨玉,顿时了然。
“设计图画好了?”
转眼花隅就顺着曲长欢下巴一扬的方向,将那图纸拿出来。
看了一眼之后,花隅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来玉,仔细对比满足的又塞了回去。
“果然还是他自己的这块比较好看。”
想当然,这得了曲长欢一个白眼。
而没过多久,公主府上的人还真从来没见过他们殿下还会这一手,纷纷围在一起看起热闹来。
谢银朱就看着那块玉被磨的越来越小,“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曲长欢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用水将手里的玉洗了一会儿。
“做玉牌。”
曲长欢在天光下比划了一下,光线从那玉里面透了出来,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力量。
“玉牌?”
谢银朱顿时想起今早那碎了的那一块玉。
“给谁?”
匪夷所思的目光从曲长欢的眼里放了出去,“反正不是给你。”
谢银朱一耸肩,但还是没走,一会儿递个这个,一会儿递个那个,俨然就是一个免费打杂的,便从下午看到了傍晚。
但堪堪只完成第一道工序,曲长欢便停下了,不是曲长欢不想干,而是因为,抓到人了——魏文。
曲长欢换上了那天一模一样的妆容,坐在别院的房间之上,魏文被迷药迷晕了,刚睁开眼,这一瞬间它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抓你们就是一点儿错也没有,居然连老夫都敢抓。”
曲长欢拖着腮,手指点在脸颊侧,以往这种眼神,她只在魏文对别人的时候看到过。
没想到啊……
“我就只问一个事情,余孽是谁,余孽是哪些人。”
魏文哪里是什么能说话的,虽然感觉这问的奇怪,但脾气一点儿也不小。
“哼,你别想从老夫口里知道一丁点事。”
曲长欢眉眼一挑,恰逢此刻冒出来个人,恭敬道,“抓出来个背叛的人。”
这个是顾家最近新找出来的叛徒,曲长欢一直没收拾。
此刻微微一笑,走上去,对准脖子一用力,此人就在他自己无比惊恐的神情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手法极其利索。
魏文看出来看来是在杀鸡儆猴,但又好像哪些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下人立马捧上自己的手帕,曲长欢拿着擦了擦手。
“将他放了。”
“放了。”
魏文有些错愕。
曲长欢淡定道,“反正我能放你一次,也就能再抓你一次。”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魏文断定,这是羞辱。
马上白雾一吹,魏文立即晕了过去,与当日她。
“殿下,真放了?”
“放。”
“就这么放过他了?”
曲长欢丢下一个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实。
“他这种人,只能用软的……”
“那曲江衫吓吓他。”
掰不开他的嘴,难道她还不能用曲江衫掰开他的嘴吗?
这一出抛之脑后,这短短的几天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也不知道这檀云浅用的什么法子,让曲靖撞上了,差点流血。
又比如颂华其他地方没什么感觉,但京城却已经是忙活起来了。
又比如三皇子邀请了曲长欢参加宴会,但是被曲长欢拒绝。
而曲长欢现在只想着如何将手里的这块玉磨的好看,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一周后,手里的这快东西终于是差不多了。
同时,另一块玉,终于到手了。
“这块玉是干什么的?”
“还怪好看的……殿下是要将这玩意昂成生日礼物送给摄政王?”
曲长欢发现这人为什么总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看着手里的那块玉,曲长欢收拾收拾好,另一块才是要送人的,她亲手磨的然后送给一个不相关的这人,疯了不是?
更何况,别人磨的和她磨的他能看出来?何必那么认真,这不就是靠着一张嘴说嘛,正好她拿去拉拢拉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