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房掌柜看见年鹤延和王安妤同坐一骑时，不可谓不惊讶。

年鹤延翻身下马，小心将王安妤扶了下来。

北危赶着马车从客栈后门进了院子。

众人注意着前面，没多顾上他们。

“如何？”

年鹤延低声询问。头一回骑马是怎样的感受，他也清楚。

王安妤微微摇头。

“无事。先进去吧！”

房掌柜听说要请大夫，以为他俩谁受伤了。不敢多问，亲自去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过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季微晗，一愣。

“这位是？”

年鹤延不欲多说，以朋友搪塞了过去。

房掌柜识趣不再多问，去门口守着。

大夫仔细看过后，面色凝重。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太严重，又耽搁多日，老夫只能尽力一试。至于结果……听天由命。”

看年鹤延和王安妤的气质不似寻常人家，大夫说得很客气。

“您尽全力，有需要的东西，尽可开口。”

大夫也没有客气，当即叫要了一支老参给季微晗切成片含着。

从房间出来，王安妤将晴川叫到跟前。

“你是留在这里照顾季微晗，还是跟我们走？”

年鹤延身边都是男子，她跟着并不方便。可季微晗也确实需要人照顾。端看她如何选择了。

“我要留下照顾季公子。”

如此也好。

祖宅里白氏和王清芸都接了禁足，要费心盯着，再来一个不知底细的晴川，还要分神看着她。

“季微晗现下的情况，明日可能跟着我们一同动身？”

王安妤问。

年鹤延摇头。

“至少要等他清醒。”

“那你？”

“我跟你们一起动身，房掌柜留下。等他醒来后再追上来。”

听说他会跟着，王安妤便安心许多。

晴川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急切：“你们要去哪里？”还要带走季公子。

王安妤没跟她解释。

天色不早了，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

年鹤延正要送王安妤下楼，房掌柜就从房间里出来：“主子，姑娘，他醒了。”

这么快！

大夫说他至少要到夜里才能有意识。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晴川身后走进房间。

季微晗虽醒了，但看得出情况很差。双眼无神，面色灰白，气息若有若无。王安妤都有些担心他是回光返照了。

“季公子。”晴川喜极而泣。

季微晗只看了眼，视线就落在身后二人身上。

“你们是？”

“在下姓年，字鹤延。”年鹤延没有隐瞒，却只字不提王安妤的身份。

晴川将如何遇到他们，又被带到县城救治的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她知道贸然跟着身份不明的人，不比被追杀他们的人抓住安全多少，可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况且王姑娘能一眼认出季微晗的身份，或许他们有旧交也未可知。

季微晗听过她的话，将目光落在带着帷帽的王安妤身上。

“若在下没有猜错，你就是王家的四姑娘吧。”

王安妤。

这个名字他最近不少次在季蠡他们口中听到。

被叫出了身份，王安妤便没有再隐瞒。

“季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劳你记下了。”

季微晗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

“王姑娘实在算不上小人物。”赵家在盛京经营多年，季蠡更是将江东管理得如铜墙铁壁。这样的情形下，还是被王安妤屡次破坏了计划。

在季蠡心中，王安妤是比王崎、王峥更让他恨之入骨的存在。

王安妤道：“既如此，季公子不担心我们将你扣下威胁季蠡吗？”

或者，干脆直接了解了他。

季微晗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杀机，闭着眼哼笑了下。

“王姑娘可知，我是被何人追杀吗？”不等她回答，就又开口，“季蠡比你更像我死呢！”

果然有内情。

王安妤看向年鹤延。

江东的消息传不出来，季蠡跟季微晗之间到底是何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到底是翻脸，还是做戏，还不能轻易下定义。

“季公子先休息吧。”

年鹤延说完，示意王安妤跟他出去。

季微晗也知道，想让他们相信并不容易。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好在，兜兜转转还是接触到了王家人。

想到这，他心里一松，又睡了过去。

“季微晗的话，有七分可信。”年鹤延道，“先前有消息，季蠡在府中折腾了一晚，像是找东西，后来又清理了一批人。只是动作不大，并未引起多大注意。”

这也是他为何决定要救季微晗的原因。

或许季蠡要找的就是季微晗，或者丢失的东西跟季微晗有关。

借着清理伤口，他让人搜了季微晗，没有收获。

两人又没有带任何行李，后者的可能就降低了许多。

具体季蠡与季微晗之间发生了何事，就要等季微晗主动开口了。

“他从宣州直奔江东而来，目的应该是为了寻你伯父。且等着吧，他比我们着急。”

王安妤点头。

佩珠收拾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回去吧！”

年鹤延目光温柔，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开，眼神中的温度便降了下去。

他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太多的巧合了。

通过冯芊英的记忆，让阿妤救下师文柯和于桑，掀开江东铁矿之事。又将江南私铸铜币之事，推到她面前。现在又是季微晗。

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世家的对面。

就这么有信心她不受伤？还是她的生死无关紧要？

“主子？”

房掌柜感觉到他骤然凌厉的气息，不明所以。

年鹤延一言不发，深深看了眼天际，转身进了门。

房掌柜跟着看了眼天空。

是错觉吧，主子像是在挑衅……上天？

真是累糊涂了，竟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王安妤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总觉得有事忘记了，可她又一时记不起来。

回到府上洗漱后，便到了晚膳时间。

“姑娘。”

王安妤向打帘的嬷嬷微微颔首，进去时里面坐满了人，白氏和王清芸都在。

她神色不变，行过礼后在位置上坐下。

“几日不见，你架子越发大了。”白氏盯着王安妤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恨。

“夫人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

王安妤并不看白氏。相比之下王淑宁头上的发簪更吸引她的注意。

若她没有猜错，正是今日街上先生说不适合她的一支。此时却在王淑宁的发间。

鎏金的簪子，在真金白银中黯然失色。

王淑宁注意到她的视线，指尖抠着手帕，有些说不出的心虚。

好在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王峥发话：“开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