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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这人间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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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桃:“如今孙老头已经死了,子契也被他爹爹接了回去,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打算去庵堂,佛灯长伴,了此残生。”

语落,绯桃挣扎的爬起身,跪着朝母亲磕了几个头,算是还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母亲长叹了口气:“随你……”之后,母亲再也没有来过,绯桃又将养了半月,才能下地走路。院子里的疯妇往嘴里塞着不知哪儿来的饼,绯桃视若无睹从她身边走过,疯妇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也学着孙老头骂她:“贱人!你不准走,你要伺候我,我饿了,要吃饭!”

绯桃淡着脸,回头瞧了她一眼,弯身用力将她推开,疯妇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开始哇哇大叫。一个疯子也知道欺负她,呵!孙老头死了,她没有一点负罪感,反而还很开心,出门见着村民就笑。见她走远,村民骂她没良心。绯桃一直笑着,前半生那么苦,后半生她要多笑。她沿着乡间的小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放肆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掠过的风都是甜的。她自由了!经过田梗时,草垛后面传来野狗啃食的声音。绯桃寻了几块石头,小心翼翼的从那草垛子过去,却还是惹得那野狗狂吠,野狗吠完,又怕自己的食物会被同类抢去,回了草垛子后把食物叨在了嘴里就跑。绯桃松了口气,瞄了一眼,这一眼,却吓得呆滞在当场,浑身发寒。野狗嘴里叨着的,竟是人的一条腿,那条腿很细,看着像是小孩的,而脚上那双被血污浸黑的鞋,绯桃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两月前,用悄悄存下来的积蓄,给子契做的新鞋子。子契穿着高兴了好久好久。绯桃踉跄跌坐在田梗上,回过神来时,天已暗下,脸上一片冰凉,泪水已经风干。都是骗她的……子契根本没有走,他根没有走!绯桃颤颤巍巍爬起声,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哭嚎着,往野狗消失的方向追去。夜路看不清楚,坑坑洼洼的,她不知跌倒了多少次,身上好多处被摔破了皮,可她已经不知道疼痛。她发了疯一般,在林子里寻找着什么。直到天将亮时,她在一丛大树下,发现了另一只掉落的鞋子。绯桃呆滞在原地,似乎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久久,她才失魂落魄的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鞋子,僵着脖子,抬头看去。粗壮的树杈上,挂着一个已经早已腐败风干的尸体,看身形穿着,正是子契无疑。绯桃已经哭不出来,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什么。她哑着嗓子对树上的子契说道:“子契,快下来,姐姐接你回家。”

说来也真有灵气,那吊着子契的绳子突然断开,干枯的身子不偏不倚就落在了绯桃的臂腕。绯桃一点也不在乎现在的子契变成什么样子,就算再面目可憎,那也是她的弟弟子契啊!她抱着尸骨,细细的哽咽声最终被夜风湮没。“啊啊……子契!”

绯桃痛苦不堪,明明在哭,却已经没有了泪水,“都怪姐姐害了你,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家,虽过得苦些,可你还能活着。”

如她这般不吉利的人,就不该招惹任何人,认命的孤独终老。明知自己不祥,为何还想要渴求这人世间的一丝温暖?原来,所有的温暖都是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司无邪看到这里,眼眶涩得发疼,何为天道?为何公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除了无可奈何,沉沦苦海,世人何其渺小卑微?绯桃抱着他坐到天亮。当天光破晓,她空洞的双眸动了动,身体渐渐恢复知觉,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将子契的尸骨用外衣包裹好,抱着他走下山去。沿途走过村子,遇到村民,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尸骨,当天就传开了。绯桃回了家给子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想挑件好衣裳,可翻遍了衣柜,最好的那件衣裳,竟是她以前亲手逢制的嫁衣。那是她怀着满心美好的期许,想要与爱的人共渡余生。她长叹了声,换上了这鲜红的嫁衣。外边传来激烈的敲门声,村民举着火把,觉得绯桃是个不吉利又邪门的人。尸骨都腐成那样,还抱着带回了家。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时,会激发人性最丑恶的一面。绯桃对他们的疯狂置若罔闻,一条红绫已经挂上了房梁。这人间太苦了,下辈子她不想再来。想罢,她蹬掉了脚下的凳子,紧紧闭上了双目,不想再看这肮脏的人世间一眼。当村民冲进屋内时,绯桃已经断了气,床榻上摆着的是那小孩腐败的尸骨。她还穿着红色嫁衣,这情景映入村民眼中,说不出的诡异,人们吓得纷纷四散逃去。就在绯桃死去的当天晚上,那宋仪掉进了茅坑,醒来时变得疯疯癲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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