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拉的住处就在距离工地并不远的海边树林里,翻过一处高地,一间小木屋便出现在眼前。木屋不大,院子却很开阔,一人高的白色木质栅栏,里面种满了各色的花草,棕色的院门半开,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院内的木屋,院子的一侧,还有一块几米见方的池塘,上面漂浮着几朵水莲,水下有鱼儿在嬉戏。池塘旁边种了一颗桃树,正直花开的季节,朵朵花瓣好似雪落,洒在一池一地,成了这座庭院最美的点缀。院子外十几米远,有一座观海凉亭,灰色石柱,白色屋顶,看起来很素雅,与院子鲜艳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面朝大海,背有青山,花团锦簇,绿柳成荫,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让人不禁感慨,若能在这里了此残生,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来到房前,帕米拉用手一指,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就是这间。”
小九满口答应道,“您放心,这点活,我们一个时辰就能帮您修好。”
帕米拉没有说话,转身走了。两人交谈的过程中,萨鸥躲在小九身后低头不语,甚至不敢正视帕米拉的眼睛。现在还无法确定帕米拉是否认出了自己,能不挑明,还是尽量躲着一些的好。工作进展的很顺利,一下午的时间,房顶就修好了,两人本打算回去,没想到帕米拉为他们准备了晚餐,有鱼、有肉、还有附近山上特产的青菜,谈不上多丰盛,但比起工地上清苦的生活,这一餐对于萨鸥和小九来说都算的上大餐了。小九没有客气,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主要赞美的不是可口的饭菜,而是帕米拉。“这个小姐姐太好了,不仅美丽,还这么体贴,将来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这辈子就知足了。”
萨鸥心里依旧忐忑,虽然始终不敢正视帕米拉,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哥,你觉得帕米拉怎么样?”
小九见萨鸥不说话,表情沉默,便问道。“嗯。”
萨鸥只是应付的回应了一声。“对了哥,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你娶老婆了吗?”
“还没。”
小九并没有感到意外,叹着气说,“哎,我们这种人,自己一个人都勉强活,哪有人愿意嫁给我们。”
“快点吃,吃完该回去了。”
萨鸥并不接茬,反倒显得很着急。“急什么?回去哪有在这儿好。”
小九说的没错,留在帕米拉这里,的确比回工地上要好的多,但以现在的身份面对帕米拉,萨鸥如坐针毡,何况工地上现在还有个无法确定身份的阿凯亚需要时刻关注。“你不想走就自己在这吧,我走了。”
萨鸥三口两口把饭吃光,起身就要回去。小九没辙,“别别,来是一起来的,回去也要一起回去啊,但是回去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现在可不是自由身,等我去跟美女打个招呼。”
小九转身跑到帕米拉的木屋,还没等敲门,帕米拉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有点不悦的冷冷说了句,“我送你们回去。”
这句话分明就是听到了萨鸥和小九的谈话。萨鸥也顾不上考虑别的,自行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急促。送两人回到工地,帕米拉跟看守士兵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天色已晚,劳工们早已收工,正在房间里吃着晚餐,今天的晚餐比平时丰盛,每人加了一块巴掌大的牛肉。萨鸥顿感不妙,为什么今天又加餐了?难道说,今天兄弟会跟半兽人比试了?萨鸥赶忙问身旁的一个劳工兄弟,“今晚比武了吗?”
那人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嗯,比了八场,半兽人全胜,还有两位好汉被当场打死了。”
这番话如一道擎天霹雳,让萨鸥预感大事不妙,心里更是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去给帕米拉修什么房子,如果阿凯亚死在这里,奥斯坦帝国也就完了,自己岂不是耽误了大事。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萨鸥夺门而出,两个守卫上前阻拦,被萨鸥轻易推翻在地,狂奔向关押兄弟会的地方。“给我站住!来人啊,有人要逃跑。”
身后几名守卫急忙追赶,却完全跟不上萨鸥的脚步。大概还有几十米远,萨鸥就隐约看到兄弟会的住处前有几个带着脚镣的人正在排队打饭,其中一个正是很像阿凯亚的人。萨鸥这才长出了口气,看来他没事。可是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闯了祸。灵机一动,改变方向朝左侧的茅厕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我吃坏了东西,实在憋不住了。”
几个健步冲进茅厕。士兵们不敢掉以轻心,将茅厕团团围住,举着火把大喊,“再不出来,一把火把茅厕烧了。”
过了一会儿,萨鸥才提着裤子从茅厕里走了出来,“各位大人,小人今天去给帕米拉小姐修房子,她人好,给我们准备了点吃的,可能是小人这条贱命消受不起,肚子突然疼的厉害。刚刚正巧赶上晚饭,我怕影响了大家的胃口,所以才急忙冲了出来,无心冲撞,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带头的一名士兵举着火把走到萨鸥面前,一脸严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向是在斟酌萨鸥的话是否可信。“你说你内急?那你刚才为什么往那个方向跑?”
士兵将手里的火把指向兄弟会的方向。“小人刚刚是太着急了,这天还黑了,一时没分辨出方向,跑错了路。”
士兵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萨鸥的话,拉长脸质问,“不就是个内急吗,再急请示一句能耽误多久?我看你就是想逃走!”
萨鸥满脸哀求着回答,“大人您真是误会小人了,我就是想逃也要选个合适的时候啊,而且我虽然跑错了方向,但也是往人多的地方跑,要逃跑肯定往门那边跑啊。”
带头士兵感觉萨鸥说的也有些道理,举着火把绕着萨鸥走了几圈,“就算你没想逃,冲撞我们也不能轻易饶了你,来人,给我带回去重打三十军棍。”
“让我们来!”
刚刚被萨鸥推到的两个士兵主动请命。“大人,小人真不是故意的,就饶了小人吧。”
萨鸥嘴上求饶,心其实还是放下了,挨几军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不影响以后的计划就好。“少废话,你小子还挺有劲,看我们一会儿怎么揍你,不给你点颜色,老子出不了这口恶气。”
两人连拉带拽,把萨鸥拖到一片空地,强行按在一张长椅上,抡圆了手臂粗的木棍就是一顿毒打。三十军棍,棍棍无需,结结实实的落在萨鸥的背上,以萨鸥的本事,原本皮毛也伤不到,可是为了能演的更真,只能故意放松下来。这一下可真受了苦,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疼的萨鸥冷汗直流,借着这股疼痛感,更是把哀嚎和求饶演绎到了极致。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一个个龇牙咧嘴,心有余悸,替萨鸥捏了一把汗。一顿毒打之后,萨鸥被两个人驾着扔回了房子,一群劳工围了上来,又把萨鸥抬到床上。越是艰苦的地方,人们之间越懂得互相关照,劳工们嘘寒问暖,好像照顾家人一样,有的替萨鸥擦拭伤口,有的给萨鸥倒水。小九陪在身旁,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嘴里不停的唠叨,“我说哥啊,你刚才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要为兄弟会的人报仇,听到他们打输了,疯了似的冲出去,拉都拉不住你。”
萨鸥背部受伤,只能趴着,艰难的转过头,“憋不住了,差点拉裤子。”
“拉裤子也比被打强啊,打你一顿都算轻的,还好他们信了,没砍了你。”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这话倒是真的,这点伤对萨鸥来说,还真是没什么大碍。透过人群,萨鸥看到神秘老人还在老地方一动不动的坐着,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整夜,背上火辣辣的疼让萨鸥难以入眠,趴在床上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想问题。打了八场,人类全败,还死了两个,可是那个神秘老人并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出手,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阿凯亚”,不管是哪种原因,显然都是善意的,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位高手暗中相助,此次的任务定然会顺利得多。伤势没能给萨鸥换来一刻的休息,第二天照常干活,皮外伤倒是没有影响萨鸥的正常行动,但闷热的天气却很煎熬,一会的功夫便汗流浃背。伤口碰到汗水,又痒又疼,疼痛会让汗流的更猛,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如泉涌,集结成一条条水线流淌着。为了防止脱水,萨鸥只能不停的喝水,水喝的越多,汗流的越快,伤口就像泡在汗水里,加剧了疼痛,疼又会让汗流的更多,就这样周而复始,成了一个折磨人的死循环。即便如此,萨鸥凭借惊人的毅力,硬是咬牙挺了过来。“哥,你可真行,被打成这样,还能正常干活。”
小九对萨鸥竖起了大拇指。“不行还能怎么办?快点干活,争取早点完工,我们也就自由了。”
“说的对,我看也差不多了,再有个十天八天基本就能完工,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离开这里,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为了转移疼痛感,萨鸥故意找话。“肯定先去找我妈和妹妹,把他们安顿好了再说。”
“有没有考虑加入一支公会,成为公会战士。”
原本以为小九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会。”
因为这几乎是冰山大陆每一个男孩的向往。可小九却迟疑了,叹了口气说道,“想是想,但恐怕是不能,家里就我一个男人,我要留在身边照顾妈妈和妹妹,何况我这点本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公会,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陪在她们身边,哪怕日子过的清苦,一家人在一起总要好些。”
萨鸥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战火纷飞的年代,像小九这样境况的家庭,有太多太多,只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冰山大陆又能回归从前的安逸祥和。工期将至,建筑的雏形基本浮出水面,现在就算普通的劳工也能看的出来,这应该是一座庙宇或者是祭坛之类的建筑。越是临近尾声,萨鸥越感焦急,因为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自己还没搞清楚,而且“阿凯亚”的身份米苏也没送来消息,每天的比试还在进行,万一哪天“阿凯亚”再次被推上擂台,自己要怎么帮他。“哥,美女又来了,你猜会不会是来找我们的?”
小九凑到萨鸥身边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瞄了一眼,果然是帕米拉,旁边跟着两个满脸赔笑的士兵,还是那曼妙的身姿,妖娆的步伐,吸引着工地上所有男人的目光。“昨天给我干活的是你们两个吧。”
帕米拉走近后冷冷的问道。萨鸥没有回答,小九却兴奋的迎了上去,“对对,就是我们,您还有什么吩咐?”
帕米拉没有回答,旁边的士兵一本正经的吩咐道,“帕米拉小姐说你们的活干的挺好,今天还要找你俩帮忙。”
“没问题,我们求之不得。”
“那你们就跟着帕米拉小姐去吧,到了那给我好好干活,如果帕米拉小姐不满意,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九自然是求之不得,萨鸥一言不发,满脑子疑问,“这个帕米拉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是认出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挑明。”
正准备要走,帕米拉突然发现萨鸥单薄的衣服背后占满了血迹,一脸正色的走过来问,“你背上怎么了?”
萨鸥不敢正视帕米拉,低着头压着嗓子只回了一句话,“没什么。”
旁边的士兵表现的很积极,一直在找机会讨好帕米拉,便主动回应道,“这家伙昨天突然招呼也不打就往茅厕跑,队长怀疑他要逃走,就毒打了他一顿。”
没想到帕米拉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的士兵身子一歪,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