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神农谢氏曲高找到石闵，将洛阳现状和易粮之策陈述上报，石闵却不待他说完就将其打断，回道：“我既已将洛阳交予你打理，万事你拿主意即可，不必事事都来报我。你只用告诉我，谁不服你？和你需要什么？”

曲高愕然愣神，暗叹这位大将军的胸襟可真是豪迈宽广，难怪那么多人甘愿为他卖命，当下也不啰嗦，直言道：“我要洛阳府库的令牌钥匙！”

石闵从桌下抓起一串物什，直接丢到曲高怀中，说道：“府库的，地牢的，各司各部的钥匙令牌都给你，我这几日要去北山狩猎，洛阳就交给你了！”

说罢从墙上挑了一张好弓，便大步离去。曲高拿着钥匙，先去了府库，满目的金银珠宝令曲高不禁对洛阳这座都城的富裕心生感佩，曾经的辉煌，如今满目疮痍，只能从这府库中窥得一镜。不管如今在谁的阵营中，洛阳始终是洛阳，汉人几千年的都城，承载着汉族子弟的信仰，曲高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己之力，恢复洛阳的繁荣！自府库出来，曲高行至一处把守极为森严的地方，门墙上赫然刻着“地牢”二字，曲高怀着好奇，走了进去。一进入地牢，便是一股腥臭的恶味扑鼻而来，不远处传来阵阵哀嚎，似乎有人在对犯人用刑拷打。曲高快走几步，果然前方甬道中央，宽广开阔，四面布满了各种刑具。此时几个犯人正被绑在刑架上，狱卒们对其严刑拷打，见曲高面生，狱卒上下打量一番，语气不善，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曲高出示了令牌与宝剑，几名狱卒连忙行礼，说道：“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曲高回道：“无事，路过，请问这些人都犯了什么罪？”

狱卒回道：“这些都是攻破洛阳时的战俘，他们不愿意受降效力，每三日就要受十种刑罚。”

曲高见他们明明口中在不断地求饶，狱卒解释道：“现在受降已是晚了，他们既到了此处，就不能有命出去，这是我们的规矩。”

曲高心中虽有同情和不忍，但他也不便插手，隐隐听见前方有女人的惨叫声，他便继续向前走去。再往前的十余间，皆是女囚牢房，惨叫声越来越近，曲高远远望见，几名狱卒在轮流侵犯一名女犯人，口中还不住地污言秽语。“住手！”

曲高怒喝一声，快步冲上前来。几名狱卒见到有人来阻，慌忙整理下衣服，见到来人的佩剑，连忙退至一旁。曲高上前，见一名美貌的少女正如死尸一般躺在长凳上，身上的衣服被凌乱地丢至一旁，曲高将她的衣服捡起，盖在少女身上，轻声问道：“姑娘，起得来吗？”

少女缓缓地坐了起来，望着曲高，凄然一笑，说道：“你不是羯族兵将，看起来像个侠客，跟他一样，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侠。”

曲高虽不知少女口中的他是谁，但猜想应是他的意中人，问道：“姑娘如何称呼，可还有家人在？”

曲高见她年纪轻轻，在牢狱里受这种侮辱，实是可怜，已生了救她的打算。“庄淳。”

少女一字一顿地吐出名字，忽地拔出曲高手中长剑，猛地刺入自己腹中，曲高未料她会自尽，待反应过来时，少女已支撑不住，软倒在地。“姑娘！”

曲高蹲下身，将少女扶稳，不忍道：“你何苦自寻短见，我可以救你出去的。”

“死在你的剑下，总比死在他们手里要好。”

少女双眼渐渐失神，空洞地望着牢顶的那扇天窗，口中喃喃说道：“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说罢双目一闭，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几名狱卒见状，略有些慌乱，一人上前道：“大人，这女子原是洛阳高官之女，满门都死了，如今她自尽，刚好与家人团聚。”

曲高怒恨地盯着狱卒，心中万分想要拔剑杀了这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但此时他也不过是个降将，虽然石闵特别优待，并委以高官，但他心知，这洛阳城还没到让他放肆的地步。平息了怒火，曲高转身就要离去。“公子留步！”

忽一个女声叫住曲高。曲高顺声寻去，见不远处一间牢房里，一个女子正贴在门口，双手伸出，似在呼唤曲高。曲高上前，见女子还挺着个大肚子，问道：“你叫我？”

女子见曲高来寻，双目中多了几分神采，她连忙跪地求道：“妾身谢氏，腹中胎儿已足月，即将临盆，求公子开恩，救我儿一条性命，妾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公子恩德！”

说着便向曲高连连叩拜。曲高见她腹高如鼓，还跪拜在地，十分勉强，不禁想到张氏与自己分别时，也是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念及此时，不禁心生不忍，出言道：“你先起身。”

曲高转而向狱卒询问道：“此女犯了何等重罪？”

狱卒道：“此女谢氏，前几日刚抓来的，据说是谢氏一族藏有秘宝不肯交出，便抄了她的家，把她绑了来。”

曲高问是何秘宝，狱卒摇头不知。洛阳谢氏！素有神农后人之称，谢氏历代都出名医，于襄洛一带享有盛名，是德高望重的医家。“那如果我要放了她，可行得通？”

曲高试探问道。“这……”狱卒犹豫一瞬，立时说道：“大人要放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说完立马吩咐人将门锁打开。曲高住不惯营帐，便在城中找了处院子，将女子带回院子后，许是走动了这一大段路，女子登时腹痛起来。曲高立即吩咐剑一剑二去城中找大夫和产婆，忙活了一整夜，终于在黎明破晓之时，生下一个女婴。“多谢公子，公子侠义心肠，必会得到好报的。”

谢氏生产完，本十分虚弱，但还是要坚持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向曲高当面道谢：“我给女儿取名白芷，谢白芷，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襄阳曲高。”

曲高问道：“听闻谢氏有神农后人之名，在洛阳也有百年盛誉，如今可还有幸存之人？”

“曲郎原来是襄阳人氏，难怪与赵人不同。”

谢氏听到曲高问话，稍有些警惕问道：“曲郎莫不是也想要秘宝的下落？”

曲高摇头回道：“我连你们有什么秘宝都不知道，何谈贪念？只是念及你们毕竟是医家，可以造福万民，不该死在这里。若是还有其他族人，我可以将你们送出洛阳。”

谢氏闻言颇为意动，她略一思虑，心下除了相信曲高，也再无其他出路，便将族人藏身之处告知。曲高派八剑找到谢氏藏身之处，又准备好马车，亲自将他们送出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