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临川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好不好相处呀……”也不知道是因为黑夜降临的原因,还是得知自己就要见李慎的姐姐了,云禄竟然有些害怕。“哦?怎么,常年征战沙场的云禄夫人竟然也有腿肚子打颤的时候?”
李慎打趣般问道。“哎呀夫君,你就不要戏弄奴家了,奴家怕……”“好了,不与你玩笑了。只要你仪容得体,落落大方,便是就再见了陛下也没有关系的。此前陛下可是已经与我二人赐过婚的,咱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二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了车驾之前。千牛备身见状,立刻拦住去路。为首的那人出声说道:“来者何人?于此地作甚?”
李慎带着云禄跪向那车驾,随后大声禀告道:“西北道行军总管李慎,携内子云禄,叩拜公主殿下。”
听到来人说自己是李慎后,那车驾之中便是亮起了烛光。随后,车驾之中传来一阵女声答复道:“既然是总管大人到了,便是利索些进来吧,本宫可等了你太久了。”
“微臣谢过公主殿下。”
二人叩拜之后,便是从地上站起身来。“啊,这是……公主殿下?”
云禄听到里面传来如此轻浮的声音,实在怀疑车驾之内的人是不是并非公主,而是公主的侍女或是别的什么下人吧。“夫人莫要怪,我这姐姐性格天性如此,时常说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二人走到车驾前,李慎轻轻拨开了车门。里头的场景瞬间吓了他一跳,脸上原本浮现出的笑容也瞬间凝固。“陛——”忽然觉着有些不对,李慎立刻转头对云禄说道,“哦对了云禄,此间多有不便,你上头里去找子龙汇合吧。”
“不必了,”云禄正觉奇怪,车驾之中一个令她熟悉而又生觉惶恐的男低音传了出来,“你夫妻二人本不是外人。再说了,你不是也想拽着她见见亲戚吗?”
听完李世民悠悠道来,云禄被吓得虎躯一震,紧张地拽着李慎后背,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是。儿臣领命。”
李慎知道自己已然是避无可避后,便是欣然接受。他扶着已然颤抖不已的云禄先上了车,随后自己也进到了车驾之中,最后关上了车门。李慎十分无语地看了一眼临川公主,随后又向李世民卖起了笑脸:“儿臣不知父皇驾临西北道,实在是儿臣之罪,请父皇责怪。”
李世民还是与之前一样手不释卷,却也应对自如般说道:“将你夫妻二人置身于这荒凉的大西北,朕实在于心不忍,因此决定来看看你。”
“听听,父皇对你多好,你却还如此不领情,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若我是父皇,早就将你这娶了媳妇忘了爹的家伙杀尽千刀了!”
“公主,教训的是。”
李慎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并不知晓前朝之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正常。因此他也并没有过多地辩解,反而言说道:“若非公主将陛下请了来,微臣恐怕还无缘得见陛下。微臣在西北这一行才刚刚开始,深知这其中的不易与艰辛,因此微臣不敢心存妄想,只求陛下能够认可,便是心安了。”
临川公主似乎一时半会儿没能缓过神来。原本的李慎有趣的紧,从来不会叫自己公主,她也不会要求李慎这么叫。今天晚上是怎么了,自己这弟弟怎么忽然开始与自己生分起来了?刚想出声发问的临川公主,忽然想到自己的父皇是来询问前朝政事的,她便是多少有些明白过来了。自己将父亲带过来见他的举动似乎不太明智。也难怪李慎会有那样的反应,怕又是前朝政事缠绕在身,才让他如此吧。“父皇,您若是要与文成奏对政事的话,孟姜就不便参与了。”
说着她便是起身要退出车驾。“罢了,今夜之事本没有这么重要。你姐弟二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不容易。为父也不强迫与你姐弟二人,便算是闲聊吧,你们几人也别太拘束了。”
“回陛下,儿臣这一趟西北之行,感触颇深。可心中纵然有踌躇之志,可还是心乱如麻,无从下手。请陛下恕罪。”
“嗯,西北一行确实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之前户部、刑部以及大理寺协同下发的通令,想必你也看到了吧。贩卖私盐的势力如此猖獗,如不能严加防范,恐怕西北边陲之地也会深受其害。若是不能及时加以制止,百姓只会愈加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是你教给朕的,你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深刻含义的。”
“陛下言重了,儿臣也想尽尽本分,为民生计。”
听到文成说了这样的话,李世民心中很是高兴。李慎听完差点儿吓出病来。这老李头在这儿跟自己卖乖又是要自己做什么?这西北一圈儿已经够乱的了,难不成他还想临时插一脚,让西北更乱起来?李慎正在组织措辞回复李世民之时,临川公主便是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出声说道:“父皇,您说好的不说前朝政事的呢?怎么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无礼,但是公主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将这茬儿给接过来,要不然让父皇谈及国事,他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哦对,父皇刚刚还向你保证过的,现在倒是显得有些言而无信了。那咱们换个话题聊吧。”
说到此处,李世民便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在李慎身后的云禄。“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案卷,继而冲着云禄问道,“姑娘音容笑貌,属实上佳。文成这小子,可有好好待你?”
云禄虽说心中有些害怕,可毕竟自己也是个马上射箭的虎将,便是壮着胆子回复道:“有劳陛下时常挂心,实属云禄之过也。纪王殿下待我如亲,云禄心生感念,羞愧不已。”
“哦,看样子你的妻子对你的评价还算是不错嘛。”
李世民赞许地看着文成说道,“至少感情这一方面,这个家伙还是像我的。哈哈哈。”
说罢,他便拿起手边的茶碗,掀开盖来小啜了几口。“纪王殿下……已然与我有了结果了。”
不料正在这时,云禄便是脱口而出。闻听此言,李世民像是被吓着了,猛然呛了好几口水,随后脸色一变,一脸无奈地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李慎。“云禄姑娘此话……可当真?”
李世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喘息几口后,便是面对李慎,复又问道。李慎不敢欺瞒,便是对李世民说道:“回陛下,云禄已然怀胎两个月了。”
说完这话后,李慎还不时地偷瞧着老李头的反应。呵呵,让你变着法儿地使劲儿给我下绊子,这一回云禄倒也坏,呛你一回,也好给自己出了口恶气。“陛下,一切皆由云禄而起,与殿下无关!望殿下明察。”
就在这个时候,云禄忽然埋下头去,请求太宗皇帝的原谅。“云禄姑娘,你这是?”
老李头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殿下,是云禄有错在先。云禄万不该引诱殿下,只恨云禄将伦理纲常置于身外,不顾朝廷法度,强行与殿下有了肌肤之亲,让殿下进退两难……”说着说着,云禄眼中便是蒙起一层水雾,哭腔渐起。看着眼前啜泣的云禄,李慎便是知道,云禄一定是误以为老李头是要对自己下黑手了,这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好将罪责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李慎抱着浑身颤抖的云禄,便是说道:“陛下,内子无状,还请陛下见谅。”
李世民并未搭理李慎,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了云禄身边坐下,将云禄从李慎的怀中抱了过来。“姑娘莫怕,你二人之事我心中已然有数。既然先前咱们已经有过约定,那我便不会反悔。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一点度量都没有了,还要怎么扶万民于治下呢?”
云禄似乎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这才不再啜泣,反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问道:“陛下说的……可当真?”
看着怀中泪水汪汪的大媳妇,李世民哭笑不得地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陛下……”云禄偎依在李世民的怀中,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临川公主倒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李慎在心中暗暗骂道,要不是你把父皇带来,才不会有这么一出好吗?“好了,莫要在哭了。现在你也有了身孕,也算是皇室后裔了。之后朕会下旨,封你一个郡主的名分,这样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哦对了,等你夫妻二人归来之时,朕再让你们成婚,让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来。”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后,云禄便是破涕为笑道:“云禄谢陛下恩赏。”
李慎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在那儿说个没完,便是将云禄从李世民的怀中夺了回来。“该说的都说完了,您看着办吧。”
李慎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等待着李世民对于自己的评价。虽然他知道李世民对于自己的评价尤为重要,不仅仅是想听老李头夸夸自己——恐怕最重要的事情,这个老头子还没有告诉自己。“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你也应该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听闻李世民的说辞,李慎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父亲,大西北的官员真的都恪尽职守吗?”
李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嗯,这个问题确实也不好回答。”
李世民望向了别处,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大唐建国之初,朝堂上的那个魏百策便是对我说过‘开国之臣,凡有一技之长皆可用之’。现在我大唐国运还不是鼎盛之时,底下的这些官员也是鱼龙混杂,难免有一些滥竽充数之辈也未尝可知啊。这一次让你来西北主持公事,确实也有另外一层意思。还有农田的管理。这些都是我大唐的根基所在。劝课农桑、勤政安民,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国家稳定。国泰民安之后,才有我大唐的兴盛。这也是让你前来西北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李慎一脸无奈地看着李世民道,“那为何父皇不再让惠褒兄前来主持政事呢?”
“青雀不愿离开宫门远行,这你也是知道的。这个孩子被观音婢宠坏了,连封地都不愿意去,还会愿意来到这荒凉贫瘠之地吗?”
“所以啊,在外头吃苦的还得是我。”
最后,李慎学着之前云禄的口气,用一种十分哀怨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