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门口人虽多，但有近百位衙役维持秩序，是以没有半点喧闹。云竹站在外围，静静看着考生们排队入场。不知站了多久，锣鼓声突然响起，宣告此次考试的开始。随后贡院大门轰然关闭，外头的人有的继续留在这里，有些则选择返回。这次院试顾清明和张锦要在贡院里待三天，云竹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便回去了。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顾清明和张锦回来时浑身都是味道，神情疲惫。云竹早早的烧好水，叫他们去沐浴，灶房里热着饭菜。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张锦勉强撑着，“多谢弟妹，我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怎么了？不像考了三天，倒像是在哪关了个把月似的。”
云竹疑惑，两人不是一起去考的么，怎么差别那么大？顾清明虽然疲惫，但精神还好，小声解释，“张兄这回运气不好，分到了臭号。”
所谓臭号，就是考间离茅厕最近的那一间。这会可是八月份啊……云竹咋舌，“这运气也是无敌了。”
够倒霉的。顾清明撑着与她说话，“这回我觉得还行，就是不知道名次能排多少了。”
云竹强硬的将他按下去，被子盖住肚子，“睡吧，醒了再说。”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顾清明抓着她的手，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睡着了。下午落了场小雨，温度降了下去，风吹到屋里舒服的很，云竹的头也愈发重，靠在旁边睡了。顾清明考试的这几天，她也没能睡好。一觉睡醒，云竹睁开眼睛，却见顾清明睫毛微颤，也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云竹一口亲在他脸上，“午安。”
顾清明抱住她，回亲一口，“饿了吗？”
睡前那一顿光看着他和张兄吃了，她没吃几口。云竹摇摇头，“不太饿，你还想歇歇不？”
顾清明摇摇头。云竹便发出邀请，“那咱们出去逛逛吧！”
考完差不多就该回去了，趁着今天逛街买点东西捎回去。两人一拍即合，路过张锦房间时还能听见里头传来的鼾声。顾清明心有余悸，“这声音跟大哥有的一拼。”
两人边走边逛，遇到感兴趣又便宜的就买下来，不知不觉走到书坊门口。云竹在里头随意逛逛，没曾想瞅见了顾清明写得话本，只是摆放的位置稍稍偏僻，“看来这书在府城里没那么受欢迎啊。”
顾清明笑道：“话本子罢了。”
不料这话叫旁边的人听见，那人不服气，“什么叫话本子罢了，这本看过没有？”
他拿起话本，“这本话本子写得荡气回肠，主角虽出身山村，但有侠义之心……”云竹就看着他拿着顾清明的话本，对着作者本人大吹特吹。好像……有那么亿点点羞耻呢。顾清明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连忙道：“这位兄台，是我见识浅薄了，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顾后头那人，拉起云竹就往外走。云竹笑得不行，“有忠实读者的感觉怎么样？”
这本书她看过，只是有许多情节都记不清了，可那人方才全能说出来，保准看过不止一遍。顾清明也笑，“感觉挺好的，要是不在我面前说就更好了。”
路上见到几名住在隔壁的书生，他们主动打招呼，“顾兄这是要去哪？文会去不去？”
顾清明客气推拒，指指云竹，“陪我家娘子到处逛逛，就不去了。”
云竹在旁边礼貌的笑笑。本来正常人就应该告辞，可其中有一人冷哼，“整日跟女人混在一处，没点读书人的样子。”
云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立马反驳，“怎么读书人就不是女人生的？”
她认出来了。附近住的读书人不少，带家属的也不少，就属他们家最折腾。这人姓郑，他带着媳妇和闺女过来的。家里两个女人伺候他一个，还经常能听见他不满的吼声。什么衣裳洗的不甚干净，闺女胆敢收拾他的书桌等等，总之烦的很。云竹对他印象很不好。“牙尖嘴利！”
郑姓书生在家里支配媳妇闺女习惯了，见女人敢反驳他，恼怒不已。顾清明挡在云竹前面，“夏虫不可以语冰，告辞！”
郑书生顿时原地跳脚，嘲笑谁呢？旁人的书生却默默远离，要不是他硬凑过来，他们才不想带他一起玩呢。云竹气哼哼的，“什么人啊真是。”
“莫气，本就不是一路人，关起门来过咱们的，等出榜咱们就回去，再见不到了。”
因着这事，云竹没了逛街的心情，两人便回去了。后头几天，也有人上门寻顾清明和张锦去参加什么诗会、文会的，顾清明都没应。张锦倒是去了两回，想着拉拉关系，往后说不准能用上，只是皆是失望而归。“没见什么真本事，死读书罢了。”
他看不上那样的人，“论见识，我倒觉得尚不如弟妹呢。”
说完许是觉得这话有歧义，张锦赶紧解释，“弟妹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只是觉得你比那些人强的多。若是女子能科举，我觉得你保准行。”
之前两人复习时，云竹闲来无事就听他们聊文章，时不时插几句嘴。毕竟她来自现代，许多观点都很新颖，给了两人不少启发。云竹乐了，“我觉得我也行，就是不给机会啊。”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放榜的日子，整个府城的考生及其家人、仆役之类的都往贡院门口赶。仗着离得近，云竹三人起的又早，占了个好位置。没曾想，郑书生也在。他看见顾清明一愣，随即嘲讽，“看榜也要带女人，难不成等会在榜上见不到自己的名字，方便抱着哭？”
“啊——谁打我？”
郑书生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身后的张锦淡定收回脚，走到顾清明这边，心里嗤笑，“什么玩意。”
周围倒是有看清这一幕的，只是郑书生方才的话实在无礼，旁人只当看不见。郑书生爬起来，也没人帮忙指认，闹了个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