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老爷从外面回来,瞧见他家夫人难得悠闲的喝茶,边喝边跟连姑姑还有几个小丫头说笑。他觉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从大闺女的亲事有了着落,他家夫人就忙活开来,不止她忙,整个二房都跟着她忙。他不是没劝过,彤儿的嫁妆打她生下来就开始准备了,十多年下来什么没有?二夫人却瞪眼,话不是真的说的。东西备下十来年了,可不得检查里头有哪些不能用的?哪些得新做?嫁妆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是娘家给的底气,这里头的事多着呢。二老爷说不过她,只好任凭她着急上火。看见他进屋,连姑姑道:“老爷回来了。”
几个小丫头也止住话头,跟他行礼。二老爷摆摆手,叫她们下去,不必在眼前伺候。她们一走,二老爷凑到二夫人跟前,调笑,“今儿怎的这般悠闲?”
二夫人就跟二老爷夸云竹,“我觉得这顾家跟咱们家有缘,早年对咱们妙妙有恩惠,如今又帮我解了大姐儿的难,真真是……”她将与云竹商讨多次后的最终成稿拿给二老爷看,显得特别满意。“瞧瞧,怎么样?”
到底是准备了多年的嫁妆,家具田产土地铺子这样的不用操心,只操心首饰衣衫摆件这些。倒是也不缺,就缺出彩的。她的女孩是要嫁到人家里当宗妇的,是那家里迎娶的头一个新妇,嫁妆必须得好看喽。二老爷生在傅家这样的富贵窝里头,打小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本不该回事,然而看到那栩栩如生的图,到底有些惊讶。“嚯,这一整套的摆件,得多大的琉璃原料啊。”
这样的东西可不好得。二夫人笑得更开心了,“云竹说她能烧,只管交给她。顾家那两口子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我这心里踏实。”
又说那颜色好看,就是可惜两地实在是太远了,恨不得今天就能见着样品。听她如此说,二老爷放下图纸,沉吟。“到底见不着样品,我看夫人还是不要太抱有希望的好。”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再说顾家与他们二房有恩,到时候别因为这点子事闹的不愉快。二夫人将手上的茶杯磕在桌上,冷哼一声,“我是那种人么?”
她又不傻。话说的是信重顾家,可小民都知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她又怎会单指望这个?早早的准备好旁的了,虽比不上一整套的琉璃引人注目,但却也是珍品。惹了她恼,二老爷连忙走到她身后去,给她揉捏肩膀的哄她。“是是是,夫人冰雪聪明,办事又向来周全,是为夫做了,竟敢质疑夫人。”
多少年了,哄她还是这一招。但无论听多少次,二夫人心里还是跟吃了蜜似的,她反手抓住相公的手,叫他别捏了。他手劲大,即便刻意放轻了,还是不怎么舒服,远不如叫会这个的丫头来。她拉着人坐下,说:“云竹信里说过不久会送一批样品来,主要叫我看看品质色彩的。”
“那感情好。”
二老爷顺着她的话讲,又说:“样品好说,等真做了大件,还是得叫咱们家的人去崇州接才好,免得路上出事。”
“是,我记下了。”
又要说旁的,却见连姑姑脚步匆匆的进来了,神情有些严肃。“夫人,常青在外头。”
二老爷起身,“我出去瞧瞧。”
常青是他的亲随,知道他在夫人这,若非有要事必不会来打扰。二老爷这一去就没回来,只叫人传话让二夫人先歇了。二夫人有些担忧,“才从外头回来没多会,又出去了,到底是个什么事也说不明白,真是急死个人。”
连姑姑出去打听了,好半天才回来。她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二夫人就不再说话了,只在心里念佛。保佑那位无恙,闺女的事就在这一二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傅家的订单,云竹是花了大心思来做的。这一单成了,往后京城的单子就不愁了。她准备以后多做这个方向,市场主要是江南和京城。至于大件的,比如玻璃窗这些,只在崇州周围就得了,京城那边的市场还是留给那两位吧。却说罐头方子和玻璃方子的事,云竹和顾清明两人虽骂了几句,但心里也没啥想法。跟水泥似的,这东西本就是要上交的,他们留不住。傅家豪富,但他们家跟那两位是什么关系?顾家呢,后头站着谁?再加上国库不丰,他们在崇州赚的盆满钵满,但不宰他们宰谁呢?还不如主动交上去表表忠心,跟在后头喝肉汤的好。云竹和顾清明想的很明白,在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的社会里,没法跟权势金字塔尖上的人谈条件。只能尽力做个有用的人,这样才能尽量过的好。就像现在这般,玻璃方子交上去了,啊罐头方子就不提了,那是个顺带的。总之方子交了上去,他们再折腾什么,赚了多少银子,顶头是不管的。毕竟大头人家供上来了,总得安抚下有功之人的心,叫他们赚点。那两万两银票只是随手的赏赐,大头在许给他们的经营权。不是以崇州的名义,而是……他们的私人经营。顾清明就说:“要不收拾摆件定制这些咱们私人做了,崇州的厂做大件的,这边的市场足够大。”
云竹摇头,“不用,都给崇州的厂子做吧,我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她要做点不一样的!“什么?”
云竹晃晃手指,“暂时保密哦。”
顾清明失笑,“跟我还来这一套。”
不过到底他没继续追问,还是根据云竹的吩咐规划玻璃厂。或是生产朴素没花样的大件,或是生产精细繁琐的小物件,等等。另外又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了个不大的玻璃工坊,这个工坊就是完全属于他们两口子的了。工坊落成后,云竹给他们的指令是:生产各种各样的小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