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明亲自前往洼县开堂审理案件,又派人传唤孙大铁,一路高调的不行,阵仗极大,引得许多百姓围观。待听到顾清明判决时,百姓被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孙大铁被按倒打板子,惨呼的声音将他们惊醒,顿时七嘴八舌的交流起来。“这……这咋还和离了呢?”
“小妇人太厉害了,居然来县衙告状,谁家娶了这么个玩意儿,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弄得如今家宅不宁。”
“说的是,别看她现在厉害,但名声坏了,看往后哪个敢要她,有她苦头吃!”
一堆人对着彩蝶指指点点,声音逐渐大起来。彩蝶听见了,但犹自挺直腰板。她没错,青天大老爷也站在她这头!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说她,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年轻姑娘小媳妇的就觉得她勇敢。“易地而处,我做不到这样,可是见她这般,我却为她高兴。”
听着这年轻姑娘的言语,旁边的男子忍不住说教两句。“好好的小娘子怎么来这地方,再叫那无耻妇人给教坏了,往后可没人要你。”
说到往后婚嫁之事,年轻姑娘有些脸红,到底不敢大谈此事。男子见她这般,心里得意,愈发要说教起来。却不知人家姑娘的亲娘就在旁边,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堵了回去。“你是何人,她娘还在呢,要你搁这瞎教?再说你没耳朵么?没听大老爷说是那男人先不做人,小妇人忍无可忍了才要和离,就你有嘴搁这叭叭的……”妇人粗壮,叉着腰骂起人来滔滔不绝。男子招架不住,只能一甩袖子,“哼,粗俗,不足与谈。”
随后就见妇人啐一口,“呵,孬种,也就欺负小姑娘面皮薄。”
她拉着自己姑娘道:“往后就不能找这样的,碰见比他弱的就想说两句,比他强的又当缩头乌龟。”
姑娘捂嘴笑,“娘,我知道了。”
男人气的不行,伸手欲打。妇人动作干脆利落,一巴掌将男人的手扇开,眉毛倒数。“你厉害,敢在衙门门口动手,走,咱们到公堂上掰扯掰扯!”
男人哪敢去?忙挤出人群跑了。妇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自己姑娘的手感慨。“从前只觉得大老爷好,却未想到竟能如此贴心,如此了了我一桩心事,就怕你出嫁被欺负。”
现在看来大老爷是愿意维护女人家的,往后姑爷待闺女好就不说了,要是被欺负了,少不得也要叫她和离归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妇人这般想着,又将目光落在彩蝶身上。方才她听的一清二楚,小妇人可怜,夫家娘家都是狼窝,和离虽是成了,但往后还不知怎么安身呢。希望大老爷能帮到底吧。实在不成,借小妇人几个铜板,叫她现在客栈凑合两三个晚上,再谋日后。堂外百姓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堂中孙大铁的二十杖已经打完了。孙大铁何曾吃过这般苦,跟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连呼痛都没甚力气。又听自己一双儿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彩蝶,登时气的不行,胸口急速起伏。“小白眼狼!”
霞哥儿和云姐儿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只看着他瘫软在地,心中痛快的很。孙大铁被带来,孙家人也来了。孙老爹和孙老娘虽不怎么喜爱霞哥儿和云姐儿,但到底是他们老孙家的孩子,怎么能叫石彩蝶给带走呢?“大人,此事不妥啊!”
孙老娘得了孙老爹的眼色,扑到孙大铁身边就闹起来。可惜顾清明并未给她撒泼的机会,一拍惊堂木。“肃静!”
随后衙役就将孙老娘拉开并盯着她,大有她再闹就塞住她的嘴的架势。孙老娘在村里是个厉害的,可在公堂上面对官老爷,到底不敢放肆,只小小声的说那是他们家的孙子。实在不成,把丫头片子给那女人,孙子得留他们家。然而顾清明说:“判决已经做出,无从更改,石彩蝶作为孩子的亲娘,又有正经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必能将孩子抚养长大,亲娘既在,就不需麻烦爷奶了。”
孙老娘下意识就要反驳,又听顾清明说:“你再闹就按扰乱公堂之罪论。”
他话音一落,两边衙役手中的杀威棒齐齐落下,与地上铺着的石板发出的撞击声,像敲在了孙老娘心头上,吓的她一颤,再不敢言。顾清明再看向石彩蝶,这回声音又温和许多。“念你之情况无处可去,暂就去工厂安置吧,寻管事给你安排个小房间先过着,后续再等通知。”
石彩蝶大喜,忙给他磕头,“是,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俩孩子跟着她磕,“多谢青天大老爷!”
顾清明抬手,望向堂外众人。“今日之事,望众人皆知,更要引以为戒。需知女人与男人一样,皆为我治下百姓,男子不得仗着天生体力优势随意欺辱女子,更不能借以夫妻为名伤害。往后若再有此事,亦如此处理,若有女子不堪忍受欲和离,可前往各处县衙报案,一经查实皆允。”
同时,顾清明怕有人将女子看管在家中,不许出门,又加了个保险。“若知哪家有虐待媳妇之嫌,可帮忙检举,查实后可得赏银。”
最后,顾清明沉沉出声。“女子嫁为妇人,打理内宅,生育子女,侍奉一家老小,更有些还能赚钱养家。这样的还要对人动手,还算不算男人?往各位好好想想!”
言罢,顾清明退堂。然而外头却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在讨论这桩案子的。有赞成二人和离的,觉得彩蝶能干,孙大铁不该这般待她。有不赞成的,言自古以来就是男尊女卑,何曾叫女子踩到男人头上,不成体统。只是凭他们怎么不赞同,也无人能回转顾清明的决定。这二三年,他的威望实在太高,这一点撼动不了他的地位。受触动最大的,是一群与彩蝶有相同境遇的女子。她们鼓起勇气,走向了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