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家二老松了口风,丁云峰趁热打铁,提出要将他们一家迁出石硖尾的建议。 “阿峰!这……这怎么好意思啊……”王父涨红了脸庞,这女婿出手太大方了,他反而有点难为情了。 王霞推了推母亲,低声劝道:“一套房子对峰哥来说算不了什么的,再说,峰哥带了这么多黄金,放在家里也不安全。阿妈,你劝阿爸应下啦。”
小霞妈讪讪看了一眼丁云峰,走在丈夫耳边说了几句。 王父闻言深吸一口气:“没错没错,被外人笑我吃女婿,总好过这些金子被人天天惦记得好! 阿峰,房子我就厚颜收下了,小霞我就交给你了。 等找一个好日子,随便摆一桌就行……” “伯父,我不会委屈小霞的,而且就算我想简单,估计都没办法,我来港岛这俩年,多多少少也认识不少好朋友了。”
“哦?来港岛,莫非你是……” “没错,我是从老家坐偷渡船过来的。”
“哎呀!我都是啊,不过我比你先来十几年……” …… 由于同是从对岸过来,翁婿两人终于找到一个话题,关系很快融洽起来。 而让丁云峰有些惊讶在于,王父居然还当过兵呢! 不过他是在秃子溃逃的前夕,运气不好,在村里被人抓了壮丁。 后来秃子被兔子赶去蛙岛,王父这帮人赶不上趟,兜兜转转被港府安置在调景岭自生自灭。 好在,王父凭着祖传锁匠的手艺,十年前带着妻子搬到石硖尾。 若非王父染上赌瘾酒瘾,王家的日子,其实并不算难过的,毕竟在这个时代,锁匠也是一种精密技术性人才呢。 “阿峰,不是伯父在吹水! 这个世上,除了我从没接触过的那些电子锁啊! 其他,咩鬼机械锁,我统统都能打开!”
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能不想被女婿小看了,王父起身从房里取来一只小木盒。 王父当着丁云峰的面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十把造型奇特的钩针尺规戳。 “想当年,我从黄河以北,逃到长江以南,就算钻入芦苇荡,对面子弹嗖嗖在头顶乱飞,我扔掉步枪子弹手榴弹,我都不舍得这套祖传的家伙!”
丁云峰听得哭笑不得,能从兔子的枪下逃命,这个岳父的闪避技能,绝对点满了。 “瞧你能的?还不快点收起来! 忘记几年前,一个洋鬼子的家里遭了贼,你这位开锁王,不就是差点被那个邓Sir抓去顶罪了吗?”
小霞妈白了丈夫一眼。 王父不敢装X了,他面露畏惧收起盒子:“不说了不说了,那次如果不是家里的钱送得及时,我肯定被火麒麟屈死了……” 火麒麟? 又是这个家伙…… 丁云峰没有追问详情,关系摆在这里,这些事情,他迟早能够知道。 …… “喂喂喂,我听说,王家要搬走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推了推身边的熟人。 “这事,石硖尾屋邨还有谁不知道啊! 开锁王的女儿攀上了高枝,据说他这位女婿在外面买了大屋,这个酒鬼,以后就等着享福咯。”
听到有热闹,赶来八卦的东姑解释道。 睡衣男子哦了一声,他羡慕看着舍弃破旧家当,正与相熟街坊道别的小霞妈。 一个嘴边有一粒黑痣的尖酸妇人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羡慕,不也还是嫁给人家做小的……” “周婶,你当人家丁少是你那个吝啬女婿啊? 不提那间大屋,只算人家今天头次上门,可是足足带了三十六件金饰啊! 我是没女儿,若是有,别说做小,就是给人家丁少当外室,我都愿意,我就要他给王家的一半就得了!”
站在东姑旁边的南姑,立即阴阳怪气补了一刀。 周婶被气得不轻,同样是女儿给人家做小,她那个女婿提了六样金,加起来堪堪一两。 这段时间,她经常在街坊面前炫耀,今日对比王家,瞬间就被秒成渣渣了。 “各位街坊,饭锅、菜刀、油灯和神主牌我已经带上了。 屋里面的家具碗盆,如果不嫌弃看得上,请自行选去用啦。”
王父换上不舍得穿的靓衫,腰间插着菜刀,担着一副扁担走了出来,前面竹筐放着饭锅气死风灯,后面的竹篮放着神龛。 丁云峰王霞走在后面,两人提着一袋袋金饰。 众人见状呼吸急促起来,小霞妈连忙撇下相熟的邻居,警惕护在俩人面前:“各位街坊,我们赶着去旺角入宅安龛,劳烦大家让一让哈。”
王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他很知道这群人什么德行,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搭着扁担上前开路。 众人纷纷在心里暗骂扑街,然后缓缓挪动脚步,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阿峰,小霞,你们先走。”
小霞妈低声说一句,丁云峰发现,这位岳母拢在袖中的右手,似乎扣住一把剪刀。 感慨屋邨的治安,远比自己想象复杂得多。 丁云峰微笑走前一步,对着这群有些躁动的屋邨居民说道:“各位,我叫丁云峰,跟洪兴深水涉堂主靓姐也有几面交情。 劳烦大家让一让,我岳父担着东西呢,万一他有个闪失……” 听到洪兴二字,这帮不知不觉被金子迷了心的街坊,一个个立马回神过来。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让出一条两米见宽的通道。 丁云峰见状笑了笑,他揽着王霞,大步跟上王父,小霞妈暗暗松了一口气,跟在最后。 目送王家三口在楼下坐进宾利轿车,深知自此,双方不会再有交集的屋邨居民。 一个个既羡慕,又嫉妒,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也有人匆匆跑进王家,开始抢搬王家遗弃的破烂家具…… “八婆,我没看错吧? 王家这位女婿,好像那个同镖叔一家解除婚约的靓仔?”
东姑看着南姑问道。 南姑撇了撇嘴巴,一脸肯定:“不用怀疑,你刚刚没听他自称丁云峰了吗?就是这个人了。”
“哈哈,这样说来,雷家,岂不是走宝了?”
东姑幸灾乐祸问道。 看到对话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南姑双手叉腰,大声喊道:“这还用说? 人家娶一个小老婆,足足使了三十六样金和旺角一件大屋! 当初,雷家跟丁家可是写下婚约的,如果来弟嫁过去,可不就是豪门大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