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周岁时,随便一场风寒,一场秋雨,便有可能将这脆弱的生命带走,因此我一直小心呵护着,却又怕自己呵护太过。”
一只蝴蝶从草丛里的小花中飞过来,飞到宁川身边落了一下。在宁川伸手抓住它之前又振翅飞走了。宁川睁大眼睛看着蝴蝶飞走的方向,眼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探索。冯旭阳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他已经想到怎么才能将此事翻篇,但是苏清和每一句话都正好敲在他心上。忽然他停下脚步。好大一个男人眼眶竟然红了。“那孩子被我丢了,我只知道他应该是被带到了这个镇上,知道他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别的一概不知。”
“是我欠了他的!”
“兴许就像你说的,因为一场风寒或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被无情的夺去了性命,但我亏欠他太多,若是不找此生便都无法赎罪。”
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苏清和却注意到他的声音竟然跟往日是不太一样的。平时听着像是许久不说话的缘故,带着沙哑的撕裂感,听起来又干又涩。但这一次他说了一长串的话,却不见有任何卡顿。声音也是正常的样子。苏清和没有多想,反倒是过去安慰:“过去的事情,为他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应该努力去补偿才对。”
“你说那个孩子应该就在这镇上,不知你是否可以肯定?我倒是可以帮你一起找一找。”
冯旭阳听到这话立刻高兴起来。据他所知,当初那孩子正是被苏父带走。他跟过来待在苏清和身边,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寻找。可这些日子以来都没什么进展和收获。若苏清和帮忙,找到那孩子岂不是指日可待。即便是人已经死了,那他至少也要弄清楚才行。“谢谢你。”
冯旭阳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变得寡言少语。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高兴也被压了下去,随即被一种更加沉重的态度取代。“恕我不能多讲,但我没有坏心。”
苏清和当然不会相信一个会因为失踪孩子激动的人有什么坏心,也不会逼他说出过去的事情。只是私下里却跟秦氏说了这件事。还止不住的感慨,“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冷漠寡言的汉子,竟然也会一个孩子而露出那么伤感的神情。”
“你说他要找的那个孩子约十四五岁,是十几年前流落到这里的?”
秦氏关注点有点偏。苏清和回想了一下,将冯旭阳的描述仔细地说了一遍。秦氏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咱们帮他一起找找吧,兴许便能够找到呢。”
说找就找。苏清和先是将描述和悬赏贴在了城门处,还有自家店门前。等裴奕寒回来之后,又告诉了他这件事想要,托他的手在衙门里查一查前些年的文书,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记录。裴奕寒深思片刻。“你说他要找一个孩子是吧,回头我查一查,但毕竟过去了很多年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既然没找到不好的消息,怎么都该抱有一丝希望。”
裴奕寒听了之后也答应下来,然后又跟苏清和说起了在衙门里遇到的一个奇案子。那案件乍一看有些古怪。一个人忽然暴毙在了自家里,像是忽然得病死的一样,当时周围也没有别的人。苏清和听的十分好奇。“既然没有别的人又是忽然暴毙而死,那正常来说就是得病死的才对,为什么还会有人报案?”
“自然是有人不信。”
裴奕寒笑了一声。这案子看起来很简单,调查之后也并不复杂,男人的确是突然病死的,而且其中没什么猫腻。只是家里家外闹了一场,只为了那些财产的事情。苏清和听后唏嘘。“为了些钱,便能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人告上衙门,也真是不怕别人笑话。”
说完之后又捏住拳头,认真道:“以后咱们要好好教育宁川,绝不能让他把钱看得太重要,我可不希望以后自己家里出现类似的事情。”
“不然死都不瞑目。”
见她年纪轻轻就连死后的事情都开始考虑了。裴奕寒没好起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既宠溺又无奈的说道:“考虑这么远做什么?”
苏清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声音嗡嗡的:“教育要从小抓起,我这叫未雨绸缪。”
裴奕寒也不辩解。忽然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本医书,拿起来翻看了两页,在上面找到了许大夫年轻时候的笔记。“这是许大夫给你的?这样入门的浅显知识,你已经不需要学了吧。”
苏清和靠在他旁边也看了一书上的内容。上面的东西都是她曾经背过的,到现在也没有忘,自然不需要多看一遍。“就是许大夫让我给宁川启蒙用的。”
裴奕寒重新看了一下医书上面的内容。他看到这样子,苏清和忽然想起来他正在给宁川启蒙。不知到对于用医书启蒙这件事怎么看?想了想将医书从他手里夺过来道:“你要是不喜欢就先放一放,等过几个月他满周岁了再给他启蒙别的也不迟。”
他手里的书骤然被抽走,诧异的抬头。“用什么书都一样,他暂时也听不懂。”
裴奕寒似笑非笑,“我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里面的内容,等有空闲的时候好好给宁川读一读。”
“毕竟他也叫我一声爹爹,我总要抽空多陪陪他吧。”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医术又递了过去。轻轻咳了一声,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靠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看医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裴奕寒也没有戳穿他这一点小小的不自在,从善如流的点头,笑着道了声:“好。”
“我若有不懂的地方,自然要免不了麻烦苏大夫替我答疑。”
“毕竟我是个门外汉,有机会得到苏大夫的指导真是不胜荣幸。”
苏清和被他逗的又重新乐了起来。